多少男女被《红楼梦》里姹紫嫣红,桃红柳绿所吸引,更为宝玉、黛玉的悲剧扼腕叹息,也有为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而惊叹。我却独独被文中一个可笑可鄙又可爱的“小角色”所吸引,她就是刘姥姥。
这“芥豆之微”的刘姥姥缘何能走进贾府,为贾母、王熙凤一干人等所熟识的呢?原来呀,刘姥姥的女婿姓王,二十年前祖上和王夫人的父亲连过宗。
这一年,刘姥姥跟着女儿女婿生活。眼见寒冬来临,饥寒交迫,她便想到了凭着女婿家二十年前的那点交情,去地位显赫的贾府走走,寻求接济。
于是才有了刘姥姥初进贾府、刘姥姥游大观园,以及刘姥姥救巧姐的故事。读完了刘姥姥的故事,我有四叹:
一叹她:为人豁达,时日艰难却不认怂。
当家里穷得叮铛响时,女婿只能借酒消愁,暗自气恼。刘姥姥却能主动出击,一面劝女婿“老老实实的,守多大碗吃多大饭儿”,不要眼高手低。(当女婿觉得没门路找钱的时候)一面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于成不成功,她泰然处之:“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有银子,我也到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
二叹她:求人时放得下脸皮,跟孙儿又讲得了规矩。
为求王夫人的陪嫁仆人周瑞媳妇引路,七十多岁的刘姥姥一见面,就叫年轻的周瑞媳妇“嫂子”;好不容易见到王熙凤了,她连忙跪地上给人磕头。其低声下气,涎皮赖脸的样子,让人嗤之以鼻,嫌恶至极。另一面,对孙儿呢,(从进府前到进府后),那是几次三番地教育。板儿吵着要肉吃,刘姥姥更是一巴掌打过去。可见刘姥姥穷则穷矣,亦知礼义廉耻,有分寸,有底线,不禁又让人高看三分。
三叹她:安贫乐道,知恩图报。
第一次她进贾府好不容易得了二十两银子,转头便要送一两给周瑞媳妇,以答谢她的引路之恩。后来,为感谢贾府的恩情,她把收获的瓜果,挑最好的,千里迢迢地送到贾府来。只这一点,就让一向趋炎附势惯了的王熙凤软下了心肠,更让贾母有心对待。乃至后来贾府落没,她欣然救巧姐,其知情重义,不禁让人叹服。
四叹她:穷时不自怨自艾,得接济时好自筹谋。前者上文已述,其豁达通泰让人惊叹。第二次进贾府她得到一百多两银子,回家了,日子还是踏踏实实地过,“挣下几亩地,打下一口井,种些菜蔬瓜果”。家中的日子竟越过越好了。这和贾府鼎盛时期“锦衣玉食,不知为将来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时读《刘姥姥进大观园》,深深鄙薄她“为五斗米折腰”的可笑可耻。中年时再读《红楼梦》,却被她坚韧不拔的品质所折服。
人到中年,谁不是像刘姥姥般,时屈时伸,摸爬滚打,才活出一副处变不惊的心性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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