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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龚滩的艺术家|吴冠中

路过龚滩的艺术家|吴冠中

作者: 0d9e5e8ae6ab | 来源:发表于2019-12-04 09:20 被阅读0次

    --------写在吴冠中先生诞辰百周年

       

    吴冠中先生像

    吴冠中先生从我龚滩走过,龚滩从此与众不同。

    他在历史上第一次以美的名义揭开了龚滩的面纱,让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千年古镇尽显其本来面目。如今,吴冠中先生已神奇地融入龚滩老街的血脉中,并化成理所当然的情思,以一种骄傲和自豪写在龚滩人的脸上。尽管,对于大多数龚滩人来讲,除了吴冠中这个名字外,既不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看不懂他的画,但是依旧满怀感激,因为从某种角度讲,吴冠中用自己的名字,托起了龚滩百姓的生计问题。

    杨家行  1990s

    2019年是吴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前些天路过吴冠中先生雕塑时,见他孤独地站在老街一隅,我决定写点文字与先生叙叙话,就当献上一组雪白的菊花了。

    写生雕塑(吴为山)

    尽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龚滩的水运还在,但是经济方面已经非常萧条,一到晚上老街便黑灯瞎火的。白天路上行走的人也不多,除了零散的本地居民和贵州过来卖柴的老乡外,最多的恐怕就是那些成天晃悠的艺术家了,有拿画板的、背画夹的,有提相机的、扛摄像器材的。龚滩人搞不懂这“破地方”有什么值得他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当然,更不知道吴冠中是谁。

    1984年冬天,六十五岁的吴冠中来龚滩写生时候,我还是个懵懂少年。2010年6月当他走完这一生时,我已年过不惑。他离去的时候连古镇游客都念着他的名字,但龚滩人并不知晓这一讯息,我想那时龚滩的山水一定变了颜色,一如他笔下的水墨世界。

    我记不清当年是否曾站在他身后看他画过画,但是我确信我走上美术这条路一定是那些外来写生的画家给我播下的理想种子。

    吴冠中影响了一代的孩子

    记得九十年代的初中美术教科书中有一幅吴冠中先生的作品《狮子林》,我想当时我是没有能力看懂的,直到后来考研自己重修美术史,在研究林风眠先生一脉时,才真正明白了吴冠中在中国美术史上的价值和地位。后来西南大学的胡刘教授帮我得以进一步接触到吴冠中先生关于龚滩的作品和文字,他当时和我都是“猪屎街”居民,闲时常习丹青并与外面的艺术家保持着紧密联系,所以便有了更多的信息和机会。

    《狮子林》墨彩纸本  1980

    龚滩写生后的次年10月,吴冠中先生在《人民文学》的上发表了一篇《风光风情话乌江》的散文,文中感慨他们不远千里来到龚滩,寻到了琼楼玉宇,称龚滩为“仙居”;感叹龚滩江之蓝、水之急、楼之险、黑瓦屋之鳞次栉比,大赞龚滩是建筑艺术的博物馆;这位学贯东西、走遍大江南北的老人被这里人与自然共存的情态所感动,他看到了艰苦生存环境下居民破瓦罐中的花,看到了伫立于崖边滩头险象环生的不屈意志,他说这里展现的是人民生活的烙印,他说龚滩是唐街、是宋城,是爷爷奶奶的家。吴冠中先生的话,不仅让我重新审视龚滩老街的一砖一瓦,而且教会我什么是人文关怀。

    吴冠中写生地点分布图

    未看到吴冠中先生关于乌江写生的文字前,可以说我很少思考过龚滩这个镇子美不美,或者到底美在什么地方这种层面的问题。吴先生的观念如醍醐灌顶,我惊诧于他对龚滩理解的角度和深度,龚滩也第一次在我眼中变得陌生和厚重起来,可以说,吴冠中先生开启了我重新认识龚滩古镇的大门。

    作为美术教育家的美冠中

    2002年,龚滩举办国际攀岩赛前夕,受吴冠中先生话语的启发,我尝试写下了一篇《龚滩古镇建筑的美学品格》发表在当年的《酉阳报》上,用形式美原则对建筑的布局、构成、材料、风格等方面进行解构分析,并从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对建筑的文化意蕴进行追溯。慢慢地,我看到了龚滩古镇价值的轮廓体系。当时感慨于龚滩的空巢留守,更感动于吴冠中先生的温暖情怀,于是文中引用他“是唐街、是宋城、是爷爷奶奶的家”的字样,没想到后来变成了龚滩旅游开发的品牌策略。吴先生一生孤傲清贫、极度反感作品商业化运作,如果先生有知,他应该不会怪我吧。

    现在看来,吴冠中先生龚滩之行的写生及创作作品包含了两个方面的重要内容:一个是美的形式,一个是乡愁;前者是语言符号,后者是心灵感受。

    吴冠中先生笔下龚滩美的形式又是从自然山水和建筑的形与色两个方面抽象出来,这可以从1984年吴先生创作的《乌江人家》和同年根据写生素材创作的《乌江小镇》看得相当清楚。

    《乌江人家》 1984年

    吴先生在《乌江人家》作品分析中说道:“畫面五分之四以上的面積表現的是石頭,亦即點、線、面之抽象構成,是抽象畫。”石头背后的山、水、树木和房屋,亦是被高度提炼成墨和色点缀其间,与线的舞蹈交相辉映。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山,粗砺冰冷的实体变成了灵动跳跃的线条;,奔流不息的水变成了曲折蜿蜒的细线。祖辈世代江边眺望家门的方式,由此变得不再沉重。

    龚滩写生稿  钢笔  1984 《乌江小镇》1985纸本墨彩

    吴冠中先生在《乌江小镇》的创作感言中是这样陈述当时的感受的:曲折多变的体形与浓重的陈旧之色彩,构成了老街之美,入画。这里户户爱花,用各种破盆瓦罐栽种的鲜艳之花,点缀在门前、窗下,显得分外灿然。透过吊脚楼的木柱俯视滔滔奔流的乌江,我感到颤栗,竭力表达这种神秘与壮观。

    吴冠中先生用全部身心去捕捉在龚滩的体验和感受,这是他对艺术创作的态度。想起他过去曾在写生过程中因大风固定不了画架而哭、因途遇大雨与妻子伞遮画面而淋湿全身的故事,我就能想像到他在龚滩写生时的虔诚与感动。

    《忆乌江》1986年  墨彩纸本

    该画由我市的一位藏家提供,1987年直接由吴冠中本人赠与。我很幸运与藏家相识,并从吴冠中先生的赠画书信中了解到,《忆乌江》为画家1984年在酉阳龚滩一线写生回京后比较满意的佳作,画面依然体现的是水墨构成关系。

    二十年后的吴冠中依然记挂着龚滩,并于2005年再次根据自己对挥之不去的龚滩新感受创作出《乌江老街》,这也算是他的得意之作了。这件作品是纯化了的艺术语言,形式更加趋于抽象,但是我们仍然能从依稀可辨的形象中找到许多熟悉的地方。吴冠中先生强调作品与生活之间一定要有一条线保持联系,要让群众感觉看得出作品是来源于生活的影子,要让“风筝不断线”,他说绘画中似与不似的关系其实就是具象与抽象的关系。

    龚滩成了吴冠中先生的乡愁。

    《乌江老街》墨彩纸本 2005

       

    关于乡愁,余光中先生把它诠释为一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吴冠中先生一生横站在东西文化之间,他的乡愁是家国情怀。他在谈到他与熊秉明在法国留学后回不回来问题时说,如果在法国不回来,他的艺术将是怀乡文化;他坚持回来了,他的艺术就是乡土文化。他一生立足于传统,在自已的文化土壤的滋养下开拓创新。

    伴侣朱碧琴老师

    吴冠中的艺术生命很多时间都在写生的途中,龚滩连同他深爱的绍兴、周庄、太湖、宏村、漓江、黄山一样,记录下了他艺术探索的脚步。吴冠中一生毕其所学做了两件大事:一个是致力油画中国化,另一个是尝试将传统水墨现代化,他把乡愁物化到了他的作品里。

    吴冠中先生发掘了龚滩的美,这种美宁静而优雅,平淡而朴素。他是龚滩历史发展过程中的自然存在状态,我觉得他眼中龚滩的审美品质、人文情怀正是龚滩古镇的核心价值所在。

    路过龚滩的艺术家|吴冠中

    然而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变迁,龚滩也许当时吴冠中先生已经猜想到全国古镇同质化会给龚滩古镇的命运带来威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高瞻远瞩地指出“文盲不可怕,美盲更可怕”,而且生气地将祸害艺术的现象和行为称为没有文化的魔幻现实主义。我认为这种遣责也同样适用于那些以艺术乡建之名,理所当然地伤害着传统文化及资源的人和事。

    杨家行    1990年代

    这次吴冠中先生走了再不会回来,而龚滩依旧与日月齐辉。序风叹曰:横站数十载,落红终归土。

          序风

    2019年11月30日龚滩序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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