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名为现实的怪物作战

与名为现实的怪物作战

我在读高二的时候有感于自己积累的作文素材不足，决定去书店买几本书，其中之一就是《黄金时代》。在高二之前我没真正读过什么文学书，王小波在各方面都可以算是我的启蒙导师。

王小波在书中详细描述了阉牛的过程，他说对一般的公牛只需用刀割即可，但是对于格外生性者，就须采取锤骟术，也就是割开阴囊，掏出睾丸，一木锤砸个稀烂。他后来领悟到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被阉割后的牛从此只知道吃草干活，别的什么也不知道，连杀都不用捆。

在王小波眼中，芸芸众生与那被畜养的公牛都是被阉割者，区别只在于一个在精神上，一个在生理上。《黄金时代》的故事发生在文革时期，众所周知那是一个极为黑暗的年代，人们的精神受到极为严重的压迫。王小波作为从文革时期走出来的人，有自己被社会阉割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我的疑问是他的思想在当前社会是否适用，我们是否还处在集体被阉割的社会中？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楚被阉割掉的精神具体指的是什么？

我们可以在王小波的采访视频中找到答案。他在回答采访者提问中说道：尊严是最重要的，人很容易失去尊严，当你走在大街上，别人很容易把你当成是一个东西而不是一个人。

现代社会的人有尊严吗？当然。与过去相比，现在我们的生活要有尊严的多。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当今社会人们的尊严是不充分的，最可悲的是无需社会的压迫，很多人就自愿放弃了尊严。

高晓松多次在媒体上强调做人不能没有诗和远方，为此还引发了许多社会争议。很多人认为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的说法是，我们光养活自己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那还有这闲工夫去管什么诗和远方。

我一向主张看问题要联系起来看。高还曾说过人生其实是向生活下跪的过程，你或早或晚都要跪倒在生活面前，他希望年轻人能迟一些下跪。高晓松的“下跪论”与王小波的“受锤论”何其相似，当然高在《晓说》里推崇王小波是白话文第一人，高肯定读过王小波的著作，他是受到王的影响也未可知。

诗和远方可以理解为梦想与希望，失掉希望与梦想的人当然也就谈不上尊严。从这个角度来说，诗和远方其实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人生追求，它的本质还是每个人都不可或缺的尊严与自由。失去诗和远方的人是向生活下跪的人，也是王小波笔下被阉割掉的人。

我们今天讲的主题是与名为现实的怪物作战，我这里称现实是怪物就是说我们打不过它。这里面就有一个矛盾，为什么打不过还要打？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电视剧《亮剑》中，李云龙对亮剑精神的解释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即使对手是天下第一剑客，你也要敢于拔剑，倒在对手的剑下不丢人，丢人的是你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对手是天下第一剑客，你拔不拔剑都要死，拔剑的意义在哪里？意义就在于拔剑的人死的有尊严，同样是死，我希望自己死的更有尊严。

现实是如此的可怕而不可战胜，或许我们终究会跪倒在现实面前，但起码我们反抗过、挣扎过，不会留下任何的遗憾，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