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爱情

时光穿梭到那一年，她20岁，他24岁。

那时论坛正盛行，网友诈骗还是当时媒体频繁报道的热门社会新闻，见网友还是一个稍显前卫或者说轻浮的举动。网恋更是一个新生事物，有人视之为如洪水猛兽，年轻男女有此动向，十有八九都会被别人说三道四，除非能熬到结婚并且幸福美满才可以稍微堵住别人的嘴。她与他的相识就在那时候。

她20岁，学生，无社会经验，却渴望爱与被爱。他毕业一年，无业在家，背负了一些压力。一个偶然的机会，某论坛版主为了提高活跃度，四处邀人到论坛写帖子，担任实习版主，在一个读书群里，版主邀请了她。她开始花一部分时间把写在博客里的文章复制到帖子里。而他本来就泡在论坛里，当时红极一时的论坛所在的公司就在他的城市。

年轻人容易相互吸引，尤其是基于共同兴趣。当时她情感细腻丰沛，动不动就抒情，现在看看脑子里都是水，但光看文字是个温柔的姑娘。他是一个能说会道的男生，喜欢历史，足球，她常常被他逗乐。但文字只是人的一部分，通常人们只是表达了能够对别人坦白的那部分，反倒有些话藏在了心里。

玩过论坛或社群的人都知道，活跃的永远就那么几个人。他们也经常看到彼此写的东西，给回复也是常事，他还会特地编一些顺口溜做回复。那时候版主会鼓励所有人发照片，上真相，这似乎一直是人们的需求，更多人只是跟着瞎起哄，有心人才会留意。

有一次，她看到了他在版里发的图，里面是一个少年，他安静地趴在桌上睡着了，露出肉嘟嘟的半边娃娃脸，乱糟糟的头发，绿色的外套，少年之气扑面而来，青春逼人。小鲜肉一词还未被发明，她也还不懂垂涎一词的意思，只是对他产生了兴趣，抽空看了他大量文章。后来，她根据所获取的信息为他写了一段话，不出意外地他看到了，给她留了言。

她还不懂爱啊，只是想表达时她就写出来，这是她当下唯一的方式，简单明快，苍白里带点傻气。她的坦率热情赢得了他的好感，他的幽默有趣也打动了她。被新鲜感包围着的两个人，终究是有人要迈出第一步。

“嘿，我喜欢你。”他说。 他不是第一个向她表白的男生，她听说，放弃前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进入下一段。她会跟朋友一起痛骂那些她喜欢却不喜欢她的人，骂他们一定是瞎了狗眼，幸好他没瞎。

那时没有大屏手机，3G是什么东西也无人知晓，只能偶尔用火柴屏手机登陆一下即时通讯软件，所有的联系基本只依靠短信和电话，想来现在还必须感念乔布斯大大的恩惠，造福了多少情侣。她向所有人隐瞒了这段感情，内心保守的她害怕别人觉得荒唐，也担心朋友会阻止她。虽然网络交友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个危险事物，却让这个世间的故事多了更多可能性。

她默认接受了他的表白，除了日常的嘘寒问暖，他们难免会聊到荷尔蒙，关于性，还有前女友。

“我不想谈前女友，过去的事再去说有什么意义。”他为难了。
“那就不谈。”她表示理解。
“我们念大学时踢球，结束后都会大汗淋漓，我看别人的女朋友给他们拿水擦汗，我就特别羡慕他们，我也多么希望有个女朋友。”他说。
“以后我给你拿。”她笑笑说。

寒冷的冬季尚未过去，这个冬天似乎特别了起来。她决定去他的城市，这次旅行给了她很多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一个人到陌生的城市见陌生的人。这个城市的火车站又大又干净，内心的焦灼延续了一路，直到她看见他那一刻。新年刚过，寒气依旧，见面时反倒没有聊天时的热络，他没有牵她的手，但帮她拿了包。

她带着旅行的心情来，他也履行了作为地陪的义务，带她到处瞎逛，他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她也不挑剔，一切都由他说了算。“没有回我家的车了，晚上就让我跟你呆在一起吧，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他说。她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答应下来。

那个冬天，他吻了她，她的初吻。问起她时，她说已经不记得当时什么感觉了，只记得太突然有点吓傻了。

“过来，我要抱抱你。其实拿掉眼镜，你很漂亮，你可以换一副眼镜。”他抱着她，顺势帮她拿下眼镜。她心想这是嫌弃我丑的意思吧，但也没多说什么。她洗完澡出来，把衣服都穿回去，包了个严实。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发生点什么，此时内心却产生了巨大的失落。她哭着拒绝进一步的身体接触。他害怕女人哭，不知所措，干脆打开电视看起了球赛，困了就睡了。她一直都没有睡着，看他睡了又爬起来坐在床头，看着睡着的他，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后来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

醒来后，他们努力克服尴尬，他带她又逛了一个地方。他们一左一右在大马路上走着，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城市下起了小雨，又冷了一些。

“你能唱个歌给我听吗？”她看他只顾走路没什么反应，为了打破僵局，她问道。
“为什么要唱歌呢？不想唱。”他看似心情不快，果断地拒绝了。

因为还没来之前就说好的，她在心里说，看他那副样子，她没有直接说出口，心里也很不快。还没走几步，他突然哼起了什么歌。她突然心软了。

她不大记得去了哪些地方，只记得最后他送她去火车站，时间有点紧张怕赶不上，她赌气说最多站回去，他说你神经病啊，站五六个小时会死人。最后一句话应该是路上小心之类的，挥手再见。

再后来，跟某些故事一样，也许他们都不觉得这是段愉快的经历，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被彼此互删了。这短暂的相遇就这样渐渐被遗忘。她，他也不再在论坛里写东西。时隔几个月，那时她已经去了一个新的城市。她又被版主叨扰，才重新开始写。在她写的游记里，一字一句都没有提到他。

很偶然地，她翻到他的页面，后来他写了一个简短的帖子：那时候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她是灰的......好久没来，上网时还是会过来看看，音乐声换成了轻快优雅的旋律，看了很多文章，见到很多陌生的朋友，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留下点什么以表示我来过。看过某人的文章，感慨颇多，某人的暑假过的很充实，很向往那种坐在桌子前，一心思只理会自己手中文字的感觉，新的学期要到了，不要把自己过于封闭在文字之中。老大也不小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啦。同样，也见到很多熟悉的人文字，如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希望一切都好。

看到这个帖子时，已经是很后来的事情，“灰的”是他们之间才懂的一个梗。她的眼泪落在了键盘上。在不联系的一年时间里，他给她留过两次言，一次是你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为你高兴；另外一次是Eason要来开演唱会了。

一年后的夏天，她在吃饭，突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要结婚了。”
“祝福你。”

后来她听到一首歌：是20岁的男人就不再哭泣，因为我们再找不到原因；是20岁的男人就要会离开，能够离开所有柔情的牵绊；是20岁的男人就不该哭泣，因为我们的梦想在他方。到40岁的时候我们再相逢，笑说多年来无泪的伤痛，没有哭只有笑，笑你当年的荒谬。

“你也去听一听这老派的歌吧。你说我多傻，当时住的房间钱是我付的，真混蛋。太年轻了，只能说相遇太早，如果是现在，也许我会跟他谈一场恋爱，但那时只会say no。你说他是否也会想起我？”她问我。

“都多少年过去了？他可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正忙着赚奶粉钱，哪里还能想到你！”我白了她一眼。

微信公众号：初心禅艺
做有趣的人，结交有趣的朋友
我是panpansusan
你是谁

夜凉如水，@上海 苏州河边 微信公众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