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睹亲历凡夫俗子们孜孜以求买房买车中产安稳岁月静好,突然想起曾经热爱的法国天才女作家萨冈,她把安稳视作了最可怕的活法。18岁,她便以《你好,忧愁》登上世界文坛,就在世人的瞩目中,不倦地闹腾了一生。先进事迹包括:流连夜总会、挥霍金钱、抽烟、酗酒、飚车、赌博、多角恋、同性恋……“她的生活在许多人眼里就像一则连续不断的丑闻”,你能把这个形象和现代世界著名女作家联系起来吗?感觉某个女明星还差不多。
关于她,余中先先生发过一番感慨“但愿人们忘记她作为名人给公众媒体留下的种种绯闻、丑闻,跟男人、跑车、威士忌等有关的那些东西,而记住她作为作家留给读者的作品《你好,忧愁》,记住她作品中时时露出锋芒来的叛逆精神。”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原本对名女人绯闻的兴趣超过其成就,何况你用一生来自动贡献繁复混乱而且摞得高高的八卦?
18岁上空的巨大圆太阳
萨冈最棒的一本书,当属处女座《你好,忧愁》。书的开头,就是一段美到叫人颤粟的文字:
这种感情以烦恼而又甘甜的滋味在我心头索绕不去,对于它,我犹豫不决,不知冠之以忧愁这个庄重而优美的名字是否合适。
这是一种如此全面,如此利己的感觉,以至我几乎为它感到羞耻,而忧愁在我看来总显得可敬。我不熟悉这种感觉,不过我还熟悉烦恼,遗憾,还稍稍地感受过内疚。
今日,有什么东西像一层轻柔的、使人难受的丝绸在我身上围拢,把我与别人隔开。
这样的文字出自18岁的少女,已经够惊艳,故事的构建更老道得让人不敢相信,主题围绕两个女人之间的相互“算计”展开。17岁的少女塞茜尔和父亲雷蒙,加上父亲的准未婚妻艾尔萨,三个人的生活表面平静。其实,艾尔萨算计着怎么快快嫁给父亲,而塞茜尔也在算计怎么搅黄这桩婚事。小女孩的算计大获成功,但导致艾尔萨死于车祸。
因为写作手法太老练,所透露出的人生况味也太过悲凉,以至于很多人不相信小说是这个18岁少女的虚构,猜测是不是萨冈的自传。
当然不是,萨冈的父母以一见钟情的姿态过了一辈子,根本不存在书中那位鳏夫的可能。她还有几乎无原则宠爱她的哥哥姐姐,一家人其乐融融,除了战争时期稍稍艰难,一生都不愁吃不愁穿不缺亲情。也就她那股离经叛道的劲头跟书中女孩有几分神似,其它混不搭界。
萨冈自己把这本书的主题表述为“一次有序和无序之间的讨论”,很抽象,也很不像18岁。
这本书落实了她成为名人愿望,早在12岁的时候,她就说“我仿佛看到名气像巨大的圆太阳在我们上空移动”。是不是跟张爱玲“出名要趁早”的欢呼有得一拼。
这本书让她一出道,直接站在个人创作的巅峰。后来的作品本本畅销,被争相改编成电影戏剧,倍受争议,到底没有一本能够超越这部,唯有票子没少入账,
被称作“萨冈帮”的圈子
萨冈成年后的生活模式,在小时候初见雏形。
祖父母所居住的村庄,是她幼年的度假胜地,仅三四岁的她,从不喜欢洋娃娃,总和比她大的男孩混在一起玩,十几个孩子中就她一女孩。在男孩子们玩着玩着打起来的时候,她也气喘吁吁地毫不犹豫地冲进混战中。不仅如此,她还总想办法叫男孩子们听她的。
这个模式,延续她的一生。成名后,围绕着她形成一个圈子,叫“萨冈帮”。她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拥有一种控制别人的魔力,圈子里的人物,不分男女,几乎都爱她、任随她召唤。在她一手打造的圈子里,她是精神领袖和物质的双重供应者。
根据法文版《花花公子》最年轻的女主编阿尼科•热尔的记述,法国阿莱西亚街25号,是萨冈为自己以及所爱的人搭建的巢。这里经常高朋满座,名流汇聚。广义而言,来聚聚的都算圈内人。狭义而言,只有受邀住下的才意味着进圈子。
萨冈及少与法国的知识分子来往,“萨冈帮”的活动以玩耍聚餐派对为主,仿佛一群始终拒绝成熟的多动症孩子。不过,也有例外,不安分的萨冈曾经安安静静地与哲学家萨特建立了忘年交,与法国总统密特朗结下“铁”的情分。
从1979年萨特74岁生日起,每隔10天萨冈与萨特定期聚餐,既不谈各自的书,也不触及什么严肃的主题,主要谈女人说傻话,偷偷喝威士忌,直到萨特去世。
跟密特朗的交情要深刻得多,在密特朗参加总统竞选时,她提笔撰文为他呼吁。密特朗当选总统后,她经常到爱丽舍宫聚餐,也不时邀请总统来家里小一聚。她曾经以法兰西代表团成员的身份,两次陪同密特朗作国事访问,一次去哥伦比亚,一次是波兰。
哥伦比亚之行,差点让萨冈把命丢在南美。由于波哥大海拔2640米,让她出现了强烈的高原反应,昏迷不醒。为此,爱丽舍宫专门租了架飞机,由军队的医疗队全程护送,回到法国。好在抵达巴黎第二天就苏醒了。这件事惊动了这个法国,引发全民关心。醒来后的她,不得不在法国电视二台新闻节目中发表讲话,告慰法国人民。可知萨冈生前在法国受瞩目的程度。
萨冈没有规矩的概念。她和密特朗的交往,让很多人猜疑其中男女间情感的成分比例。但萨冈很少提及与密特朗的交情,而密特朗也未公开谈过。法国后来有位总统希拉克,倒是对萨冈评价甚高,说“萨冈细腻、智慧、巧妙挖掘人类灵魂的源泉和激情,她书写时代。”
眼花缭乱的感情生活
萨冈有过两次婚姻,首位丈夫是英俊的出版商吉•舒勒,被她视作“女人心目中理想的男人”。这个可怜的丈夫一直被人称萨冈先生。俩人婚后5个月就传出离婚的流言,两年后正式离婚。
第二位丈夫是美国雕塑家罗伯特•维斯特霍夫,这次婚姻给她带来个儿子。不到两年也离了,按萨冈的说法是想“把丈夫变成情人。要这样做首先得离婚。”离婚后,他们又共同生活了6年。
至于跟萨冈一起玩暧昧的人就更多了,还有些人自曝是萨冈的恋人,在她去世后,用与萨冈的交往来炒作。包括阿尼科•热尔,她以一本《萨冈之恋》,为八卦爱好者提供足够多的谈资,其中纠缠不清的爱恋,同性、异性,三角、四角,足以令凡夫俗子目瞪口呆、将信将疑。
她自曝以约稿为引子进入萨冈的圈子,受邀住进阿莱西亚街25号开始。她先爱上了萨冈,再爱上了萨冈的异性恋人贝尔纳,与此同时她与萨冈的另一位恋人佩姬暗地较量争宠。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用了一多半的篇幅,极言“我”对萨冈之恋,深情款款地回忆铺叙,又自相矛盾地表露出比之她对贝尔纳的爱,她与萨冈的“同志”之爱,即虚弱又单薄。
前后不过两三年时间,阿尼科•热尔便不得不从阿莱西亚街25号搬出去,一切结束了,她离开或者说被这个以萨冈为中心的小圈子所排斥和抛弃。
阿尼科•热尔尽管一再强调自己对文学的热衷,但她的叙述方式——闪烁的呓语、暧昧的气息混合成奇怪的时尚味道,从文字中溢出来,把世人的关注吸引到她所曝光的五光十色的生活。
“友谊皮粗肉厚,而爱情却脆弱不堪”,她以这一句来表白,把自己的被驱逐归结为“都是爱情惹的祸”。
这位前《花花公子》女主编给我的感觉是,很辛苦地想证明她与萨冈之间的确存在过爱情,有种生拉硬拽不惜毁己毁人也得攀附上萨冈的嫌疑,不够厚道。
事实是,她的书没有萨冈这个卖点,大抵也不可能被引进到中国,怕是至今也没有几个中国人知道“阿尼科•热尔”这个名字。
不可理解的花钱法子
萨冈从小生活优渥,父亲的赚钱本事比不上商业大亨,却也足以让全家过上小康日子。18岁开始,靠着上天的眷顾,是的,你没法用勤奋之类来解释她的才华,只能是天赋。这种天赋使她写出一本本超级畅销书,换来高额版税,给了她挥霍的资本。
有人帮她算过,在1954到1966年的12年间,她赚进5亿法郎,几乎接近5亿人民币。但和乔治•桑一样,她管理钱财的能力一塌糊涂,巨额资产根本不知道去哪了。钱来得容易,去得轻松,也算有股“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气。”。
曾经的丈夫吉·舒勒,在离婚时抱怨道:任何时候外出旅行时,萨冈都要带上四个大箱子和几个朋友。所有朋友的开销都由萨冈承担,有时还包括根本不认识的人。不说她成日泡在夜总会里,买名牌车,赌博,就看跟班似地附着于她的一群朋友,既知她的花钱之无度。
然而这么一个出手大方的人,却不肯支付救命恩人的医疗费。
这要从她对飙车的狂热说起。
只有两三岁时,她就在家里的套房里,骑着带滚轮的小驴车,沿22米长的走廊猛冲,竭力冲得一次比一次更快。成年后,这个爱好发展为飙车。
她几乎一握住方向盘,就沉浸到对速度的狂热中去。那一次不走运的飚车,她开着自己的豪华敞篷车,车上搭载3位朋友,去接另一拨朋友。在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时突然翻车,三个朋友被颠出车外受轻伤,而萨冈给卡在车中不省人事。等到女作家被救出送进医院,医生让她哥哥去请神父来吧。哥哥不仅带来了神父,还请来了朋友外科医生居夫奈尔教授,教授将她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然而,康复后的萨冈却拖着不肯付医疗费,一会儿说没钱,一会儿又称对教授的治疗不满意。最后,教授上诉法院,才拿到医疗费。
不可思议呵,这个挥霍无度从不心疼钱的人,居然不愿付给救命恩人应得的报酬。这样的行为实在超出了我们的道德底线。
可, 她是萨冈,不是常人。
常人的成长轨迹是:叛逆少年——文艺青年——四平八稳的中年——睿智的老年,萨冈自带储备充足的天分,不能适应规矩的生活,必得用一生来叛逆来挥霍那些奔涌的才华。难得几日的太平,不是被偶然事件就是被她自己亲手撕裂。
天才不是给世人模仿的,是要世人膜拜的。
你好,忧愁
你刻写在天花板的缝里
你刻写在我喜爱的眼睛里
你并非悲苦
因为最穷困的嘴唇
也以凄然一笑
把你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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