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启程,无数绚丽精彩,无数神秘未知,即将纷至沓来。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众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的经历。
鉴于以往都是记流水账般的游记,此次另辟蹊径,以感触为主,记录北疆十余日梦幻般的旅程。点点滴滴,唯爱筑梦。
关山度若飞
飞机旅行,一向不是我的最爱。天上一日,云里雾里,流霞虹霓,固然美景如斯,但人是地行仙,离了地,总不免忐忑。
第一次,首航起飞;第一次,乘坐这么大的飞机;第一次,在偌大的机场里,拥挤的人流中,没有漂泊之感,没有落寞孤单;第一次,在起飞时,心,安然无波,无所畏惧,不再忐忑。
这一生,我是个幸运的女子。太多的爱,丰富了我苍白的生命。今日,在夏日的烈阳之下,有幸游历,梦想之地。那么,无论前方是怎样的际遇,我深信,都是最好的安排。
飞机一掠千里,机舱外,流云相随,关山若飞。机翼下,草原苍苍,黄河九曲。
然一路向西,却风景迥异。无边的荒漠,无尽的戈壁,绵绵延延,令人心生沧桑。千年万年,不过一瞬。
空中的浮云,也愈加壮观奇丽,一朵朵,一层层,如冰原,似雪山,仿佛触手可得,实则遥不可及。是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如此相似。
当真正的雪山出现在眼前时,顿时时光停驻,词汇枯竭。
神圣的雪山啊,无论与你多少次相遇,次次,都是莫名的震撼,让我失语,让我渺小,让我臣服。
你一袭白衣,伫立于时空之中,风姿绰约,偶一回顾,世间已是沧海桑田。短暂如我,又能如何描摹你呢?正是夏虫不可语冰吧!
与雪山相遇的震撼还没散去,飞机已然减速下降,原来目的地乌鲁木齐已经到了。巨大的飞机稳稳落下,我迫不及待走出机场,只见烈日炎炎,阳光如火,炙烤大地。
我想,我也许会有一个热情如火的旅程呢。
八千里路云和月
清晨七点的乌鲁木齐,阳光已在新疆杨的枝叶间晃动,而整个城市仍在酣睡之中。
我们即将从这里出发,前面,是八百公里的漫漫长途。
在拥挤的车流中,排队进入高速公路。一路向西向北,车辆稀少,树木绝迹,甚至,飞鸟亦无踪。
一望无际的戈壁,坦坦荡荡地横亘着,荒芜、壮阔、沉寂、苍凉。远处的山丘高高低低,或黑或红,就是没有一丝绿意。
在此时,我才意识到,我真正来到了新疆,集冰川、湖泊、森林、草原、沙漠、戈壁、高山、盆地于一体的新疆。
笔直的柏油马路将这千万年的荒原一分为二,听着漠风在起伏的山峦间长啸,看着流云在天空中恣意变幻,心中自然而然流过那些名垂千古的边塞诗句: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
那些早已远去的诗人们,他们笔下的塞外风光,雄健奔放,想象奇特,色彩瑰丽,辽阔苍茫,悲壮豪迈,旷古孤独。**
正是这些奇特壮丽、寥廓广袤的诗句,才有了对边塞无穷的向往,才有了此次的北疆行。终于,我也踏上了边塞诗人们曾走过的路,看到了他们笔下的异域风情。
想必,他们看到的和我们今天看到的景致是一样的吧。在这片荒漠面前,时间也不过是匆匆的过客。
宽阔的视野,不变的戈壁,色彩单调而黯淡。最初的视觉震撼过后,长途行驶,必然疲惫。于是,车窗内,一部仙剑奇侠《花千骨》,旷世痴情,三生绝恋,就这样娓娓道来,细细密密地,飘落荒原。
接着又是玄幻传奇《华胥引》,仍是生死相随的爱情,一幕幕,指直人心的险恶和纯净。
最后,是经典的《红楼梦》,我们却选择了令人捧腹的刘姥姥,各种讨论……
而车窗外,骄阳如火,漠风如刀,火烧山过去了,魔鬼城过去了,不知名的湖泊静静眠在戈壁的怀里也过去了,悠然的骆驼一家四口看看我们飞驰的车,也急速后退着最终消失在我们的视野。
说得过瘾,听得兴奋,不到十个小时,当我们最终穿越阿尔泰山系一道道黑灰色的山峦时,触目,竟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绿洲。
绿洲之中,边塞小城布尔津,如花绽放。
回首八百公里的长途,最难忘的,依然是,无论多累,无论多热,我们始终在路上。
童话边城布尔津
穿越了八百公里的荒漠与戈壁,突然有这样一处水草丰美的绿洲,恁谁,都会惊叹造物的神奇。
而更神奇的,是绿洲之中竟然隐藏着一个童话般的小城——布尔津。
布尔津高山逶迤,草原辽阔,自古以来就是中国西部游牧民族繁衍生息的地方。虽然处于大漠深处,却干净宁静。布尔津河和额尔齐斯河在此交汇,水草丰美,风景独特。
这个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蒙古国接壤的边境小城,整齐的街道两旁全是俄罗斯风格的建筑,和红顶白墙或蓝顶红墙的欧式小楼。虽色彩繁多,却淡雅柔和,搭配相宜,满满的异域风情,冲击着我们的视线和心灵。
放慢车速驶进小城,就如同走进了一个梦幻般的地方,走进了一个只有童话中才存在的城堡。到处都是童话风格的彩绘作品,五彩缤纷的建筑好像孩子们的积木房子,充满童趣。
到达布尔津时已近下午五时,而阳光仍然威力无穷。小城不大,我们很快入住一个庄园般的宾馆。蓝顶红墙,白色的塔楼,在阳光下静谧安详。院前院后,遍植茂盛的新疆杨,不远处,我国唯一一条注入北冰洋的河流——额尔齐斯河静静地流过……
晚上九点,这西北第一边城仍然艳阳高照,天空蓝得透亮而明澈,盛夏的晚风也渐渐凉爽舒适。
我换上美丽的长裙,披散开长发,带着幸福的微笑,走出梦幻般的城堡,游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
吃着各种形状的奶酪,喝着当天酿制的酸奶,提着色泽诱人的水果,看着满街琳琅满目的玉石,享受着爱人般温柔的西北黄昏,和终于凉爽下来的晚风,就这么,无法遏制的地爱上了这个西域的边城。
暮色四合,夜色中的布尔津愈加温和恬静。一杯甜蜜的嘎瓦斯,一条烤额尔齐斯河独有冷水鱼——狗鱼,五串香味撩人的烤羊肉,再加上久负盛名的囊,和摊主淳朴敦厚的微笑,这西域的晚餐全是幸福和阳光的味道。
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简单,又这样奢侈。
既然是布尔津河和额尔齐斯河的两河交汇之地,必然草木茂盛,所以布尔津的蚊子也是名声在外。虽然有人被蚊子咬得气急败坏,而我,依然在这个大漠深处的小城,香梦沉酣。
早上晨光初起,我们离开布尔津。路过布尔津河时,只见雾气氤氲,笼罩河面,各种植物在乳白色的水雾里柔和而朦胧,摇曳生姿。
这些悬浮的透明水雾,无声无息地流动着着,舒卷着,升腾着,时散时聚,时停时动,千变万化,美不胜收,总让我们有伸手触摸的冲动。
是谁说,只有在禾木村的清晨里追逐过晨雾,才算真正来过新疆?要我说,没留恋过这布尔津河上的绝美晨雾,也不算真正来过新疆。
阳光愈加强烈,河面上的水雾逐渐消失。仿佛一瞬间,美轮美奂的仙境立时隐匿无踪,只见河流、水草、树木、野鸭,顿时纤毫毕现,在明亮清晰的蓝天下静谧安详。只有我们,还沉迷在那个童话般的雾境里,迟迟不愿醒来。
因为在布尔津河停留太久,到达五彩滩时,已久错过了最佳观赏时间。五彩滩,有新疆“最美雅丹地貌”之称,号称天下第一滩。额尔齐斯河将五彩滩分为南岸景区和北岸景区,两个景区通过著名的“阿克吐别克钢索桥”连接相通。
五彩滩由千万年的流水侵蚀切割与风蚀,共同形成各种状如古堡、怪兽、石峰、石柱等造型奇特的地貌,又因地层中岩石含有矿物质的不同,使岩石色泽各异,又幻化出种种异彩,是典型的彩色丘陵,因此得名“五彩滩”。
五彩滩一河两岸,南北风光迥异。五彩滩在河的北岸,造型奇特,沟壑纵横,寸草不生。南岸则是绿树婆娑,郁郁葱葱,连绵成林。南北两岸俨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只能说造化神奇。
走进五彩的河谷,如同再次走进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绵延十多公里的山脉色彩绚丽,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静静流淌的额尔齐斯河,碧绿如玉,波光潋滟,在阳光下河水不时变幻着深浅不一的绿色,像一条丝带逶迤蜿蜒着流向大漠深处……
我们从喀纳斯返程,再次经过布尔津时,真想停留下来,再次感受它的恬静纯美。只可惜行程紧张,只得匆匆一瞥,于依依不舍中挥手别城。
当我回到了家乡的滨海小城,再次回忆北疆之旅时,最幸福甜美的一段,仍然是美丽的边城布尔津。
在那个童话般的小城里,我如同身着彩翼的公主,在阳光下飞翔,在阳光下漫游,在阳光下感受温暖、静谧、美好……
神的花园喀纳斯
从布尔津到喀纳斯,不过一百多公里,却因区间限速,足足走了近四个小时。
其间,金灿灿的向日葵,千年不老的胡杨林,静若处子的湖泊,惊心动魄的盘山路,在车窗外,如水流过。
当看到贾登峪国家森林公园的标示时,我不禁微微一笑。这样贫瘠荒凉的地方,只要有几棵树,都会称之为森林公园吧!
然峰回路转,蜿蜒曲折的道路旁边渐渐有了溪流,一座座耸立的高山上树木愈加浓密,青翠如茵的草原上牛羊悠然,我突然意识到,美丽而神秘的喀纳斯,必将颠覆我原有的想象。
从贾登峪进入喀纳斯景区,瑞士风光的画卷就已徐徐展开:每座山上都密布着西伯利亚区系的落叶松、冷杉,云杉和我梦中的白桦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谷底奔腾而出的喀纳斯河如晶莹碧绿的玉石,色彩斑斓,变幻莫测;远处的雪山冷峻高耸,若隐若现。
原来,这里真的是神的后花园,只有神,才能将它安置在一千多公里的茫茫戈壁之后。所以,要想抵达与相遇,必须要穿越近千公里的满目荒凉;必须要忍受无穷尽的粗旷冷漠;必须要承受高温与烈日的炙烤,才能感知,这一方青山绿水的可贵与美好。
过了驼颈湾是卧龙湾,湖湾里一只霸王龙形状的草甸,再不远处是月牙形的月亮湾,湾内两只惟妙惟肖的脚印,据说是当年成吉思汗追击敌人时留下的,所以成了喀纳斯的标志性景点。
抵达喀纳斯,我们并没有直奔湖边,而是选择了先去观鱼台,从高处俯瞰喀纳斯湖的全貌。观鱼台三个字是余秋雨先生所写,颇为意外。
千余台阶拾阶而上,脚下的喀纳斯湖气象万千,一步一景,云蒸霞蔚。
当站在了奇异抽象的观鱼台上,才感受到喀纳斯湖的博大和周围群山的雄峻。会当凌绝顶,却依然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触摸到了人类的渺小和无奈。
极目远望,连绵不断的阿尔泰山脉挺拔高耸,雪山皑皑。而喀纳斯湖犹如掉落在山谷间的巨大豆荚,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时变幻着时绿时蓝的色彩。
在此无论怎么眺望,也只能看到三道湾,据说,喀纳斯一共六道湾呢。
远观喀呐斯之后,我们与喀纳斯进行了亲密接触。泛舟湖上,周围群山更加巍峨,我们曾经站立的观鱼台,已如一只小小的香炉,摆在山峰上。
游船激起的浪花打破了如镜的湖面。每一次船体起伏,我都心惊肉跳,好害怕,惊起了湖中的水怪。
游船也只带我们过了三道湾,就停止不前了,因为剩下的三道湾属于禁区,我们只能在游船上远眺。
而我只想返程,对前方茫茫的暗绿色湖水和远处耸立的雪山,惟有说不出的恐惧。当船靠上岸时,我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出于对喀纳斯湖的留恋,我们按行程在湖边住两晚,准备一睹喀纳斯的黄昏与清晨。
这里毕竟是神的花园,虽然晚上七八点,但太阳仍然高悬,而湖边却已游人稀少,游船也全部停泊湖边。只有起伏蜿蜒的木栈道通向寂静无人的密林深处,道旁的植被千奇百怪,高耸入云。湖边自然断裂的树枝和沼泽告诉我们这是纯天然的喀纳斯。湛蓝的湖水仿佛是童话的底色,一波一波地轻拍着湖岸。
喀纳斯湖的上游,有一处图克鲁岩画,我兴致勃勃,欲一探究竟。
然湖边的木栈道走走停停,看着浩淼的湖水不断变幻着颜色,听着不知名的大鸟乌鸦般的啼叫,再想象着传说中神秘的水怪,心里一时慌慌的,渐渐失去了去看图克鲁岩画的兴致。
随着日薄西山,平静的喀纳斯湖水变成了灰绿色,却隐隐地蓄着某种张力,某种神秘,我最终放弃了探索,原路返回,沿湖而下。
在喀呐斯湖出口处,水道变窄,平静的湖水立时喧哗着一泻而下,如倾倒的瀑布般喷珠吐玉。这一刻的蜕变,喀纳斯湖就成了喀纳斯河。
拥着喀纳斯湖,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踏着初生的阳光再次来到湖畔。湖边依旧无人,仿佛整个喀纳斯湖,只属于我自己。
湖水依然平静无波,远山近树倒映其中,飞鸟流云逐波戏水。说不出的湖光山色,观不尽的朝晖夕阴。
伸手入水,那冰川融化的冷立时入骨,就如同眼前这极致的美景,也已入骨。
在湖与河的交界处,伫立良久。这山水相依相守的胜景,这微微一倾的瞬间蜕变,突然软化了万丈红尘,让心底最深处的柔情也百转千回。只愿长留与此,长相厮守,朝朝暮暮皆是良辰美景。
带着对喀纳斯的憧憬而来,喀纳斯以其特有的神秘、空灵、纯净、绝美,涤荡了心胸,净化了灵魂,使流浪而浮躁的心灵再一次返璞归真,敬畏自然,膜拜自然。
原来千万里的跋涉,不过是一个开始,是一次洗礼。这神的花园人间仙境必将铭记在生命里。
人间净土白哈巴
神的后花园里住着一个渐渐被人们遗忘的民族——图瓦族。
图瓦人是一支古老的民族,以游牧、狩猎为生。他们定居在喀纳斯湖畔,保持着比较原始的生活方式,现在仅存三个图瓦族人聚居的村落:喀纳斯村、禾木村和白哈巴村。
白哈巴村,也被称为西北第一村。位于阿尔泰山的深山峡谷之中,四周森林密布,与哈萨克斯坦国只是一河相隔。
从喀纳斯到白哈巴需要两小时车程,中途需要办理边境证,购买景区门票以及古村维护费。
当一切手续办好,坐在景区的游览车上沿盘山公路缓缓而行,两边雪山肃立,树木挺拔,草甸如碧绿的地毯,漫无目的的延伸着。
我最喜欢的白桦树,在冷杉云杉和落叶松的衬托下,如一群群苗条柔软的少女,却又英姿焕发。
峰回路转,触目竟是一处巨大的高山牧场,绿草如茵,溪流九曲,森林环抱。蓝天白云之下,牛羊成群,骏马奔驰。星星点点的蒙古包和远处的绵延雪山交相映衬。
我瞬间被美呆了,我这个巨不爱照相的人,也忍不住摆出各种姿势和它合影留念。却只怕无论什么样的相机,都照不出它的美。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大美,只能无言了。
走进白哈巴村,首先触动我的,并不是一座座原木垒砌的极具民族特色的小木屋,也不是圈养牲畜的栅栏错落有致地散布松树和桦林之中,而是那些马背上的图瓦孩子。他们大的十二三岁,小的看上去不过六七岁,一个个身手矫健,策马如飞。还有的孩子用新疆味的普通话,到游客中间招揽生意:骑骑马,给个面子,骑骑马嘛!
望着他们黑红的脸颊,我想,他们也许是幸福的孩子,他们不会有补习班,也不会必须学种种特长。而马背上的童年,和这古朴的原始村落如此和谐。就如同图瓦人和这里的山水自然也如此和谐一样。我想,这里才是人间最后一片净土,和谐,相依,相守,人与自然,生死与共。
白哈巴村到国界的大片开阔地上,有一个孤零零的四四方方的小木屋,这就是西北第一哨。
车在哨所门前停下,年轻的士兵上车例行检查,英俊稚气的脸上满是汗水。
我无法想象,在这近四十度的高温下,一个年轻的士兵,在没有空调的木屋里,是如何独自忍受着高温和寂寞,守护着这片沉默的土地。也真切感受到,我们的岁月静好,正是因为这些最可爱的人在背后,默默地负重前行。
离开哨所前行不远,就到了与哈萨克斯坦国的边界。边界是一条河,河水无声地流动着。远眺邻国,一样的草原,一样的森林,一样的安静与美丽。
我抱着国界碑合影时突然想到,此时,我就在中国版图那个大公鸡尾巴的最最西北角上啊,这也是我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国界了。
告别了一个士兵驻守的哨所,又要告别这个安静的小村。虽然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世外桃源,现在,我也有了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它就是人间净土——白哈巴。
关于图瓦人
从不曾知道,中国差一点成了五十七个民族的国家。
这第五十七个民族,就是图瓦族。
当时只因这个民族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只好把他们归于蒙古族。
于是他们就成了蒙古族图瓦人。
图瓦人自称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后代,他们定居在喀纳斯湖畔,以游牧、狩猎为生。他们精于骑术、滑雪、射箭、歌舞。
他们使用着即将遗失的语言,身着民族特色的服装。
他们居住的木楞屋有着俄罗斯风格,原松木垒起的房屋四壁,上面是三角形的屋顶,防雨又防雪。三角形的屋顶通风良好,可以贮藏物品风干猎物。
他们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每年十月已大雪封山,次年六月春天才姗姗而来。每年都是八九个月的漫长雪季。
图瓦男人们都外出狩猎,所以图瓦人擅于滑雪撬,精于弓箭技术。
短暂的春夏秋季,图瓦男人们要不停地打草,为牲畜贮存冬天的饲料。
女人们也拼命忙着做奶酪腊肉,为一家人贮备冬季的食物。
在过去,因为图瓦人工作繁重,所以他们的生命都很短暂,一般只能活到四十多岁。
解放后,随着国家的发展和政府的对图瓦族人的扶持,改善了他们的居住条件,增加医疗救助政策和教育帮扶,还进行产业发展扶持,为他们提供就业岗位,通过退耕还林还草的方式领取相应的补贴,增加收益。所以现在的图瓦族人已经生活富足,健康快乐。
从白哈巴村回来,我对图瓦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正好所住喀纳斯宾馆内有提供的关于图瓦族方面的书籍,如获至宝。
只是因当时感冒头痛欲裂,最喜欢的两本,书名都已忘记了,只记得有一本是一个女作家写的,只可惜没能看完。
还有一本虽忍着头痛草草翻完,也忘记了书名和作者。
以后,外出旅游决不能再偷懒了,必须一日一记甚至多记,否则,回到家里,重要事情想不起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痛苦。
以上关于图瓦人的知识,皆出于宾馆里的两本书。
现在图瓦人聚居的村落只有三个,白哈巴参观了,喀纳斯村也遥看了,本想再去最大的图瓦村落禾木村一游,看看传说中缥缈的晨雾,袅袅的炊烟,山坡的羊群,和迷宫般的村子。
因为记得谁说过,只有在禾木村的清晨,追逐过晨雾,才算真正来过新疆。
可惜,却因通向禾木村的路正因修路封闭,未能成行,颇为遗憾。
但佛说这世界就是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也就释然了。
更何况,我们已经亲自感受到了白哈巴的风情,禾木与白哈巴同源一宗,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感谢旅行,在路上,我们总能收获意料之外的惊喜、感悟和经历,也总能接触到一些原来与我们生活完全绝缘的事情和景物。就是这些惊喜、经历、事物,一点点,充实了我们的生命,拓宽了生命中深度。
魔鬼城乌尔禾风城
于依依不舍中告别了布尔津,漫无止境的戈壁滩又一次在车窗外静默地流淌。面对着亘古不变的荒漠,少了来时的兴奋、新奇,更多的也是静默。
回程的路,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这一生,这样的旅程能有几何?这样壮阔的边疆,又能否再次踏足?
到达魔鬼城时,已近七点,在烈日与高温的炙烤下已经行使了九个多小时。我早已无心游览,只想到宾馆里躺下,舒展一下我蜷缩已久的身体。奈何行程已定,只得无奈相从。
魔鬼城也叫乌尔禾风城,是典型的雅丹地貌,也是新疆著名的景点之一。所谓雅丹地貌是经过长期风蚀而形成的规模宏大气势壮观的风蚀景观。
只可惜无论这世上有多少雅丹地区,在我心里,最美最好的雅丹只能是敦煌的雅丹。初初相遇,是震撼人心的舰队蓄势待发,是惟妙惟肖的孔雀绚丽开屏,是鬼斧神工的大漠雄狮展现王者之风。
当我们在目不暇接的雅丹里穿行时,仿佛行走在交错的时空里,万年不变的长风浩浩荡荡,浮生如寄,人生如梦,一夕也可以是百年。
因了敦煌的雅丹,也因了身体的疲乏,当坐在观光车上再次置身乌尔禾风城雅丹地貌时,已无最初的震惊与赞叹。
看到那些零零落落的雅丹造型,或怪兽,或古堡,心中总不以为然。曾经沧海难为水啊!我的目光,不解地看着那些兴趣盎然的身影,爬上爬下,跑前跑后,追着光,捉着影。
我无奈地喟然长叹,低头看看孤单的双手,抬头,目光掠过背影前模糊的雅丹,停驻在不远处戈壁滩上那些起起伏伏的抽油机上。那些起起伏伏的抽油机,在夕阳的照耀下,却有着悲怆的美。
意兴阑珊离开了魔鬼城,上车后疲惫的我直接坠入了沉沉的梦乡,却失落了一片暮色中烈烈的向日葵,不胜唏嘘。
晚上十点多醒来时已到达克拉玛依准噶尔大酒店。
克拉玛依,是一座以石油命名的城市,也是我国重要的石油基地,却是因一场大火被世人所知。三百多条生命葬身火海,其中就有288名少年儿童!花儿一样的年龄啊,就此定格。多少家庭破碎,多少至亲分离,多少游魂在戈壁滩上夜夜长啸……一句“让领导先走!”让克拉玛依市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伫立酒店窗前,窗外灯火灿烂,一夜无言。
高昌故城吐鲁番
在清晨的阳光中,离开了克拉玛依市。
前方依然是平整的柏油路,分割着亘古荒漠苍凉的胸膛。如斯壮阔辽远只流过我的双眼,我蜷缩在座椅中,继续忍耐高温和炎热,期盼着尽快到达吐鲁番。
又是一天的车程,斜阳夕照时,我们到达吐鲁番。入住宾馆后,疲惫不堪的我放弃了晚餐,直接沉入梦乡,完全无视,窗外,是曾经“地势高敞,人庶昌盛”的高昌故城。
第二天一早进入葡萄沟景区,42℃的炎热高温让我无心游览。坐在葡萄架下,喝着酸梅汁,看着一串串青翠欲滴的葡萄,想起小时学过的课文《葡萄沟》,心情之复杂无言可述。
回到车上,我虎踞龙盘,再也不肯下车。什么阿凡提风情园、神奇的水利工程坎儿井、黄土夯墙带塔兰奇风格的吐鲁番传统村落,都统统放弃,唯一的执念,只剩下柏孜克里克千佛洞。
“柏孜克里克”是维吾尔语的译音,是“山腰”的意思。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窟群散布火焰山峡谷木头沟河谷西岸约一公里范围内的断崖上,共有三层,现存石窟83个,其中有壁画的40多个。
柏孜克里克千佛洞是新疆最重要的佛教石窟之一,其地位仅次于克孜尔千佛洞。石窟开凿于南北朝时期的高昌王国,在风格上与克孜尔千佛洞有着显著的不同。当高昌王室东迁后,伊斯兰教传入吐鲁番,柏孜克里克千佛洞随之衰落,佛像损毁。在近代又遭到西方殖民者的洗劫,绝大部分壁画被切割偷走,剩下的壁画人物被扣掉眼睛,面目全非。虽遭严重破坏,但劫后残存的佛座华丽精致,残余的壁画内容丰富,颜色艳丽,仍不失为一座规模宏大的文化艺术宝库。
时近中午,烈日当空,我披上鲜艳的新疆纱丽,毅然走进景区,按次序一个石窟一个石窟的游览观看。虽然知道石窟被严重破坏,但实在没想到居然破坏的这么彻底,每一幅壁画都斑驳陆离,无从辨析。只能从几处线条,一抹颜色,遥想当年简洁流畅、形神兼备、华丽刚劲的盛唐画风。
残损难辨的壁画,让人无语。在石窟前的小广场上,一位维吾尔族老者,背靠石窟墙壁而坐,弹奏着不知名的乐器。琴音飘荡着异域独特的神秘感,有着逼人心魄的苍凉。那老者脸上沟壑纵横,花白的胡子随风飘动,他的眼睛仿佛穿越了五千年的苍茫岁月,停驻在曾经光芒万丈的旧日时光。
我们再无心观看石窟,静静地站在老者身边。在这浑厚悠扬的曲子中,抬头,红褐色的山川静默伫立;低头,幽深的谷底绿树成荫,浅浅的溪水潺潺流过;背后,是破损的石窟背负着沉重历史的斑斑伤痕。竟一时魂游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老者右手一挑,曲调立变,节奏鲜明,活泼热烈。将我们霎时从忧伤中抽离,只觉得满目美好,心也跟着欢快起来。遂向老者颔首致谢,老者眉目含笑,微微点头,手下的曲子依旧高亢悠扬,清亮动听……
离柏孜克里克石窟不远的高昌故城,是古代西域留存至今最大的故城遗址,也是我心心念念已久的地方。虽说吐鲁番还有交河故城比高昌故城更加有名,可是,高昌故城的重要性却远远大于交河故城。
这座建于公元前一世纪的高昌王国的都城,是通往西亚和欧洲的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是当时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军事中心,曾经盛极一时。
可惜时光荏苒,繁华成空,如今,只存残损的佛塔,歪斜的民居,依稀可辨的残垣断壁,在大漠深处诉说着这个国都2000多年的繁华和衰亡。
而我,也曾多次畅想,有朝一日,走进这古老的王城,仿佛徘徊在时空隧道里,能够近距离地触摸虚无飘渺的历史。
可惜,高温不仅榨干了我身体内的水分,也榨干了我的灵魂。当高昌故城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如一尾失水的鱼,连喘气都异常艰难,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再无力气实现梦想。
我只能痛苦地隔着车窗玻璃,遥遥注视着这远古时代的文化密码,与我失之交臂,离我越来越远。
我知道,有时候,一次错过,就是一生。
在高昌故城不过六公里的地方,就是名满天下的火焰山。此时烈日威力依旧,山川灼灼,飞鸟绝迹。暗红色的山体就像火炉中正在淬炼的钢铁,寸草不生,地表温度已接近七十度。所以,放弃游览火焰山景区,我居然心如古井,一点波澜也不曾有,就这样毫无留恋地疾驰而去。
是夜,再次昏昏入睡,依稀有驼铃声,穿越荒凉的黄沙,剥蚀的岁月,和历史的尘埃,在窗外不绝于耳……
白云在天古瑶池
萎靡不振的我又熬过了一天的车程。
夕阳西下时,我们进入天山景区。只见丛林葱茏,绿草如茵,山谷平坦开阔,谷底溪流潺潺。
这哪里是荒凉粗旷的大西北,分明是春风十里的俏江南啊!
面对着这山海经中的神话传说之地,这“白云在天,丘陵自出”的西王母的仙境,我瞬间满血复活,连跑带走,终于搭上了最后一班通往天山天池的区间车。
盘山公路上峰回路转,触目即景,夕阳下的天山风息林静,群山巍峨。我默默地感受着这座神灵之山带给我的震撼和惊喜。仿佛一瞬,区间车已到终点。
下了车,徒步穿过云杉树林,那横卧山中的明珠——天池,就蓦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放眼望去,山比云白,水比天蓝。在层峦叠嶂的雪山下,天光云影尽在水中,环湖皆景处处如画。
虽已黄昏,但游人尚多,我们决定先去安排好住宿,待最后一班区间车的游人离开后,我们再来独赏天池胜景。
在天池旁边的半山腰上,零零散散分布着白色的蒙古包。我挑选了一个离天池最近的蒙古包。
蒙古包外,有一处凉亭,正对着远处天山山脉的主峰博格达峰,和近处碧绿的天池,简直是绝佳的观景台。遂安排老板烤上羊肉,炒上大盘鸡,打算游天池回来后,对着此等美景举杯畅饮,岂不快哉!
安排妥当后,我们轻装简从,一边顺着迂回曲折的盘山公路向下走,一边欣赏着山下碧绿的天池。此刻的天池,静谧安详,水波不兴,平静的湖面上还有一只游船在缓缓滑行。
突然,我看到离游船不远处的水中有一个生物在游走,不,是两个,我看到它们快速游动时划开的两道长长的波纹。
我顿时呆了,什么情况,不是说天池山高水冷,没有鱼类吗?我急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用手指着水面。大家顺着我手指的方向都看到了游动的生物,虽然天池水质澄澈,但是毕竟离得太远,而它们始终不曾浮出水面,所以也无从辨别出究竟是什么生物。
我们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两条白色的水波划开如镜的水面,然后又只剩下一条,最终消失在山水相依的远方。等反应过来想拍照时,水面已经波平如镜,踪迹皆无。那只游船也已开始返航。
当我们来到天池之畔,游船上的游客已上岸离去,只有三三两两留宿山上的游客还在尽情地捕捉着天池宁静之美。空旷的水面越发深沉,闪烁着蓝宝石般的厚重与质感。我心生恐惧,只略略遥观被称为“定海神针”的榆树,却不敢走近天池水边。
有一工作人员给我们解释,说那是天池独有的冷水鱼,平时不常出现。可我还是有些害怕,无心游览,匆匆返回到蒙古包。
老板已经把丰盛的饭菜摆放在凉亭中。可惜,我的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飘向天池。这一顿饭,实在是食之无味。我也暗暗后悔,不该挑离天池这么近的蒙古包。
这一夜,无人入眠。我们围坐在蒙古包中,笑谈着在以水怪闻名的喀纳斯湖没见到水怪,却在传说无鱼的天池看见到了鱼。然后谈天谈地,谈花谈草,一不小心,谈到了人生,梦想,意义,谈到了担当,情怀,价值。
也许是纯净的天池,也许是洁白的雪山。这一夜,我们每个人都不在设防,敞开了心扉,尽情倾诉着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希冀和渴求,倾诉着岁月蹉跎的暗伤和无奈,将最真实的自己完完全全呈现出来,甚至可以触摸到彼此的灵魂。
这一夜,我们一如晶莹剔透的雪山,内外澄澈的天池,相知相契,相守相依。直到天光乍破,我们才发现,漫漫长夜已悄然而逝。
出了蒙古包,天池仿佛仍未醒来,在微寒的晨光中无声无息,无波无涛。再次想起昨天的奇遇,仍然心怀忐忑,无意继续浏览湖光山色,于是挥手作别,坐最早一班区间车匆匆下山。
山环水绕里,一曲古老的先秦民谣突然涌上心头: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
将子无死,尚复能来。
……
千山带夕阳
仓皇下天山,然后,直奔乌鲁木齐。
到达乌鲁木齐虽时间尚早,但又累又困,什么一号冰川,什么大巴扎,统统放弃。一头扎进宾馆,睡睡吃吃,吃吃睡睡,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手忙脚乱赶到机场。
五点,飞机起飞。机翼下,依旧大漠瀚海,雪山林立,流云飞渡,余阳无限,美景如斯,撼人心魄。
再一次遥遥注视着跌宕起伏的天山山脉,在夕阳余晖里,如白衣的仙子,巍然屹立,衣袂翻飞,静默无语。若有缘,终相见,浅笑挥别。
继续一路东飞,千山万壑之上,正夕阳西下,说不尽的壮阔辽远,看不完的灼灼霞光,正如伟人所言: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我一介女子,也凭生了几许豪气壮志。目不转睛地盯着机舱外瞬息万变的极致美景:下坠的夕阳,如火的晚霞,起伏的山峦,莽莽的大地,竟无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之感,只觉得此生此景,交相辉映,足慰平生。
正自心旷神怡之际,飞机开始下降,经停银川。自银川再次登机起飞后,夕阳已落,遥远苍茫的天际,只剩下一线浅浅绯红的晚霞,晚霞下恍恍惚惚还有一抹淡淡的银白,我想,那也许是祁连雪山吧。
飞机继续朝着家乡大海的方向飞行,不一会儿,那缕绯红的晚霞也已消隐不见,黑暗弥漫了天地万物。
我和飞机一起飞入安然无波的黑暗,也飞入了另一个即将来临的黎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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