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有故事的人》9

《成了有故事的人》9 《成了有故事的人》9

黑人医生把我的嘴唇摆正了一下，拍了三张照片。我想是肉错位了。还听到“吧嗒”一声。

他把照片发过去以后，等了一下就拨通了电话。

我知道他打电话给他的上司，可是他一开始说话就让我觉得忐忑不安。他小心地扶着电话，身体半缩着，没有一点儿底气。

他说：“晚上好，主任” 语气有点谦卑，但对方是上司，应该算正常。

“对不起，没有打扰到你吧” 有点太小心翼翼了，工作就是要打扰的呀？除非对方是非工作时间

“哎，哎，我发的照片你看到了吗？” 明显开始胆怯，甚至产生了口吃，对于工作，这种语气有点不太自信，感觉是请求工作以外的私事。他这么弱势我在旁边就非常着急。

“我还没有看” 对方说。这很明显对方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儿，收到照片也没有及时看。

“他是被切割机割的，不是割草机，伤口有点儿深，有碰到神经。他没有过敏反应，没动过手术，不吸烟不喝酒，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他没有失去意识” 他一股脑儿把话都说完了，显然有些紧张，失去了节奏。

“他没有失去意识” 他又补了一句。他也可能是想给上司一个台阶下。可是对我来说就非常重要，我没有失去意识，说明我伤的不重，还可以等。我当时想，要是失去意识就好了，可能会被优先考虑。

对方没有说什么，他又说：“你觉得有空间吗？”他这样就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对方。

“你打电话问一下美容科，看他们什么意思，然后再给我说一下。” 显然把球踢过来了，让他去找别的部门解决。

一开始我没有搞明白他打电话的意图，以为是伤口的某些部位难度太大，无法操作，才要请教一下上司的，而他的上司又不在班上而无法给他解答。

后来我慢慢发现事情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这个医生是值班医生，他遇到了需要手术的病人，就要找手术医生来做。所以，他打电话是想找空的手术室。回答说没有位子，所以让他问一问美容科看看。我是从他后面的电话里慢慢明白的。其实，如果是这样子，他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给手术室医生解决。打电话直接说，这里有一个病人需要手术，你们看着安排一下，就行了。让他们自己给美容科的医生交涉。

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然后用很快的语气，很重的非洲口音，霹雳啪啦地做了一个介绍。比刚才多了一些自信，可能认为对方不是自己的上司。我听完他的介绍之后，心想你这样的口音，本身就很难懂，又说这么快，对方能听清才怪。果然，对方打断了他，让他再说一遍，他不得不又重说了一遍。我听到对方的回答是：“位子可以匀出来，但不是马上” 。意思是不知道要等多久，这是一句安全的回答，有点儿像外交辞令。不明显地拒绝你，但又不给你肯定的回答。他在这里应该是碰了一个软钉子。

他又回头打他上司的电话，汇报了美容科的答复。他上司最后的答复竟然是让他去找一下看看。我心想这个黑人医生是认真负责的，可是人太老实，又缺少一些历练，处理这种人际方面的事没有经验。所以，就很被动。

然后他就出去了，过了有好一会儿，才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说找到一个位子做手术。我才知道他刚才是出去找位子去了。

他进来后，告诉我说有了位子，马上可以动手术。是布塞医生主刀。我放心了不少，因为是别的医生帮我做。这也是今天晚上我听到的第一个人名，能让人提起名字的应该是有些名气。听医生的名字也很让人放心。“布塞”的谐音有两层意思，第一，像卖肉的，或者是屠夫。这两个都是动刀的，做手术肯定合适。至少比铁匠让人信服。第二，有堵住的意思。我的嘴豁了个口子，可不是需要堵一下吗？真是适合做手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