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读到周作人的一段译文,字里的状态既温柔又带了几分沉默,像澄澈的眸子,贮满深情。我呢,被这火车摇啊摇,脑袋里一片混沌。
下铺的男生在念叨:“这隧道怎么也下着雨。”窗,正好落在他的身边,听他说话才知道外边雨大,但即使雨大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外面气温很高,而车厢内冷气正对着我的铺子吹,身子着了六分冷意。正所谓,窗外一帘夏,闭门一室冬。
对面的男生此刻正睡得安然,在我面对三层的卧铺上下而不知所措时,他总会很贴心地来一句“没事,你先踩这里,再踩那里,我拉着你,别担心。”边说边伸出手来,很温暖的一个哥哥。
他们说话都很好听,每个字的倾吐都是温润,我与他们一道,乘着这辆火车,一路向北。而这些人,在这条异乡路上给了我很多莫名的心安。
这段时间,南方已经入了梅,大部分日子都是雨,午睡醒来时耳边响着嘀嗒声,窗外积水一滴滴地砸在旧楼的阳台围栏上,像首每天都会播放的曲子。想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想不到一路来还是老样子。
躺在这个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床上看《拆弹专家》,结局时浓烟四起,一切归于平静,女主把华仔的一条长消息划到最后,读到那句我爱你,又是一个大写的遗憾收场。
虽然这世界每天都上演着好多相会与别离,大部分都不足为奇,可若真是落到自身,怕还是一番狂风暴雨。
安妮说:“很想与一人飞速驱车开到夜色中的深山,在树木葱茏的某处山腰停下,站在崖边,一起凝望山岗映衬中的明月。听着万籁俱寂,偶尔蛙虫啼鸣,于北方萧瑟寒意中,彼此分享一支烟。再驱车离开回到人世。事实上,大部分美好的时刻,我们无人分享,无人以照。”
很多个时候,人们始终是孤单而沉默的。
我遇见你,我喜欢你,我错过你,我告别你。世间缘分大抵如此。但,总该有一个人是和你隔着十万八千里,也想一起把千山万水走遍的,是不是。
即使还是一个人,也该像冯唐写得,要像剪刀一样气势汹汹的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会两天没理,一回头发现已经上吊了。
喜欢的感情,向来是华丽又克制的,像一个纹身师刺下的爱人名字,每一笔是疼又是爱。
喜欢一个人在灯下整理N多张红的蓝的白的车票,按年份日期排列好,哪次在白天哪次在深夜,哪次有人相送哪次有人捧着玫瑰相接哪次独自上路,眼前的过往是一部未经剪辑的黑白电影。
喜欢一种东西尚处在小众时的状态,大排档里突然出现的西餐厅,紧挨着特价区的牛油果和榴莲,格格不入又小有高贵。
“只要能发自内心地爱着一个人,人生就会有救。哪怕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好天气里一个人坐坐环城公交吧,感受一下低成本的诗和远方,带上一杯冰饮和村上这句话。
往事走远了,悲伤还在,那粒核始终坚硬着,苦衷也只有自己知道。你要知道躲,知道绕,知道怎样小心地免于再次被刺伤,知道怎样从丧里逃出来,从此不再消遣旧事。
骨子里是匹撒开蹄子只管逆风狂奔的野马,喜欢激情多一点,前些年总会在潜意识里等待一个人,觉着他应该是个流浪鼓手,长发,硬朗,终有一天从很远的地方走到我面前,带着沧桑的秋冬和温暖的春夏,就为我而来,只为我而来。
多么戏剧性的一个想象,既然没有这个人,那就自己来当吧,所有失得约让我一人来赴。唯一值得欣喜的,就是我所选择的,我所追寻的,暂且,都还是我喜欢的。
今夜,将眠于异乡,想象中,窗子向南,远有山,近临湖,打开便有倾城的月光和花木摄人的疏影。
『完』记于开往北国的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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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孤流影,只身异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