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荣司徒版权
第一个故事 爱和自由
第三章 没有你的日子
第五节 熊来了
零零零零零。
吴雪晴被一阵铃声吵醒。
“喂？”
“妞。”
“老公，怎么这么早打来？”
早上五点，窗外的海黑得如墨汁。
“妞，我太开心了。今天终于与德国客人签订了合作协议，我们打入欧洲市场了！你开心吗？”
吴雪晴忽然想起，老潘已经很久没来电话了。刚回中国的时候，他每天一睡醒就给吴雪晴打电话。 最近忙于工作，他已经很久没打来。吴雪晴打回去他只是匆匆说两句就挂了，渐渐地，吴雪晴也懒得打回去。
“开心，怎会不开心？”吴雪晴站在窗前，海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艘货轮，船头好像挂着一盏灯，忽明忽暗。沉睡在黑暗中的海的对岸，幽黑的树林像是城市的眼睫毛，浓密而张扬，矮矮的房子在树丛中打着瞌睡。
“妞，你怎么听着好像不开心？想我了吗？”电话里传来的是喜悦，惊讶，不安和疑惑。
想，不想。想，不想。想，还是不想？吴雪晴的眼睛跟着船上的灯，一闪，一闪，一闪。
“开心，怎会不开心。想你啊，天天都想。春节你回不来，五一回来吧？”
“妞，对不起，原本定了五一的机票回去陪你和媛媛，可现在德国客人确定了合作关系，五一我要去德国，过不去温哥华了。”老潘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成功的喜悦。
“恭喜你，终于成功了。五一不回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船上的灯忽然灭了。 吴雪晴的目光从海上的船移开，一时间竟不知要望向哪里。
“现在可不好说。德国市场一拿下，欧洲市场等于完全被打开了，今年的生意会有突破性的增长，势头这么好，我也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回温哥华。”
这个沉睡的城市，漆黑一片，黑暗遮住了她的眼睛。
“没什么事我挂了。一会还要给媛媛做早饭。”
“妞，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原先你不是这样的。”
“这个沉闷的鬼地方，呆久了人都会变。每天周而复始，送孩子，做饭，做家务，接孩子，送兴趣班，做晚饭，洗碗，督促功课，也没什么功课，睡觉。天天如此，没有朋友，除了去上政府的英文学习班，无聊之极。我已经傻掉了。”
电话的那头没有声音。
“老潘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妞，你在怪我吗？”
“怪你？怪你干嘛？既然选择了移民，就要面对现实。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不都是为了媛媛吗？为了她吃苦，值得！”
“妞，要不，我抽个时间过去看你和媛媛？”
“别啊，潘董事长的时间这么宝贵，别浪费在我们身上。老潘，我要去做早饭，先不聊了。你别光顾着挣钱，该吃饭该睡觉别耽误。钱是挣不完的。长命功夫长命做，但首先得长命。”
“知道了妞。想你。”
吴雪晴有点后悔，老潘一个人在深圳打拼本已不易，何苦要同他置气？怨气像毒藤，噌地一下从胸口窜到脑门，说出什么话都是意气用事。可除了说说赌气的话，吴雪晴没有其他方法去疏解心中的郁闷。
一个人带孩子的日子单调，枯燥，没有盼头。
日头还没出来，吴雪晴特地没打开厨房和家庭厅的灯，她想感受一下晨曦，凉风夹杂着冬的寒和春的气息。
吴雪晴轻轻打开通往后院的门，站在阳台上伸了伸腰，忽然，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两个亮点。阳台下面后院的紫藤树边有个黑影。黑影比人还高，她定睛一看，一个高大健硕的黑熊正站在垃圾桶旁仔细地打量她。
她倒吸一口凉气，全身发抖，吓得连叫都不敢叫，害怕她的呼声吓坏它。
黑熊定定地，她也定定的。时间好像凝固了。吴雪晴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装死？大叫？还是退回屋内？一定是昨晚忘了把垃圾桶拉回车库里，熊闻到了什么才过来觅食的。之前她听说，黑熊一般早晨五六点或是傍晚太阳下山时分出动，出动也是为了找吃的，通常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
不知过了多久，吴雪晴慢慢地挪动步子，一步一步一步地退回了家庭厅。“砰”她赶紧把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关上。呼呼呼呼地不停喘大气。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打给阮逸尘！
“老阮啊，我是雪晴。”声音发抖。
“雪晴你怎么了？我刚起来，正要给小天做早饭呢？”
“你你你你，能马上来我家吗？”
“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我我我，没事。熊，家里进熊了！”
“我马上到。”
吴雪晴把前门打开，一直在发抖。
阮逸尘到的时候，看到簌簌发抖的吴雪晴，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给她一个拥抱。
“别怕别怕，有我呢。熊在哪里？你没事吧？”
吴雪晴脸色煞白，指着后院，”那里。”
从没在除了动物园以外见到熊的阮逸尘，心里的鼓也是七上八下，看着身边弱小的吴雪晴，忽然之间他又没那么害怕了。
阮逸尘大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穿过家庭厅，走到离玻璃门几步远的地方愣住了。
吴雪晴远远看到阮逸尘伫立的背影有点好奇，便鼓起勇气向阮逸尘走去。走到他身后她大叫了一声。
黑熊正站在玻璃门外，隔着门与阮逸尘对视，双掌放在门上，脑袋贴着门，鼻子和嘴被门压得瘪瘪的。
屋里的空气紧张得让人窒息。吴雪晴紧紧地拽着阮逸尘的后背，只探出脑袋去偷偷地看。阮逸尘手心里全是汗，脑门的汗都快滴到眉心。
“逸尘，我，我，我好害怕。”
“别怕，有我，我不会让熊伤害你的。”
庞然大物的黑熊除了不住往里张望，脑袋转来转去，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它拍了几下门，每拍一下，吴雪晴就发一下抖，拽阮逸尘的后背就更紧一点。阮逸尘一动不动，像罗马雕塑一样地坚定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熊。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渐渐亮起来，天边出现了玫瑰金色的光亮，黑熊的脸不再贴着玻璃门，它抬头看了看马上要亮起来的天，大摇大摆地晃下了阳台的楼梯。阮逸尘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玻璃门旁，看着黑熊消失在晨曦中。
“走了”。阮逸尘压着喉咙对吴雪晴说。
她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额头发烫，身上不住地发抖。
“谢谢你逸尘。”
“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用管我，你赶紧回去，小天上学别迟到了。”吴雪晴有气无力。
“一会我送孩子们上学。你别跑了。一会我准备一片面包，一个水煮蛋给媛媛。你赶紧回房间好好休息。”
吴雪晴点点头，目送阮逸尘慢慢地向门口走去。他一定也吓得够呛。
“媛媛，起床了！要迟到了！”吴雪晴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拖着无力的腿，一边上楼一边叫。
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阮逸尘总能帮她搞定。原来别人传说西温山上有黑熊是真事，以后再也不敢把垃圾桶忘在后院了。
天亮了，吴雪晴决定好好睡一觉，黑熊要适应，没有老潘的日子要适应。习惯了，就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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