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还记得那个女孩吗

老师，还记得那个女孩吗

时光倒回到1999年，经过初升高的惨烈考试，我几分之差，以高价生的形式，让家里多花了6000块钱，不算太顺利却已经是非常幸运到的升入到县城的重点高中。之所以说考试很惨烈是因为，那个年代高中教育资源紧缺，初中升高中的比例非常小，能考到重点高中的比例，可能不足5%，所以初中平时成绩并不太突出，靠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和丁点儿小幸运能花6000块钱，升入重点高中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了。尽管这6000块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父母还是毫不犹豫的凑齐了全部费用，送我进了那所在当地号称“一脚已经跨入大学”的重点高中。

应试教育下，以高考分数为目标的高中生活是非常枯燥的，日复一日的上课、做题、复习、背书、考试。每个月一次的考试，我的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我知并不是老师青睐的那类学生，那个年代唯一的念头就是考高分读个好大学，虽然处在15、16岁懵懵懂懂的青春期，却对穿衣打扮、身材气质之类的东西并不太关心，再加上家里经济条件也非常有限，能供读高中就非常吃力了，哪里还奢求漂亮的衣服这些学习以外的东西呢！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相貌平平穿衣打扮都非常乡土气的，成绩也不突出的我内心一定很自卑，一定没有掩饰住对身边的老师的那种仰慕，包括我的高中班主任，F老师比我大整整两轮，不到40岁的F老师，没有现在流行的中年油腻迹象，风度翩翩，谈吐优雅，在我见识不多的人生里堪比完美人设了。

F老师教物理，按照标准偶像剧的剧情，我应该头悬梁锥刺股发奋学习，取得优异成绩吸引到老师关注，很遗憾，实际剧情是我怎么努力，物理成绩都只在及格边缘徘徊，注定了做个丑小鸭，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到了高二，按照成绩重新分配了班级，这次F老师，不再是我的班主任了，但是他还兼教我们班的物理课，还能看到他，听他讲完一堆完全听不懂的物理理论后，讲讲人生道理，他的言论谈吐知识面一次次刷下我对人生的认知，膜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高三又进行一次重新分班，看到分班榜单再一次被分到F老师班上时，那种雀跃的心情和掩盖不住的兴奋，不知道分班是完全按成绩随意分配，还是会有老师人为的挑选，我宁愿相信是有老师人为挑选，不然十二班，打乱成绩重新分班，我怎么会再次分到F老师班上这么巧呢。巧合还是人为，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我想我会联系到F老师问问他的，但是现在不能问了。

高三时光我还是挺努力的，但是成绩并不尽人如意，一直在中游徘徊，偶尔月考能进中上游，不是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但是也没感觉到已经被老师放弃，偶尔还能被老师叫去谈谈心。懵懵懂懂中高考来了，虽然考的分数跟平时月考比已经算超常发挥，但是盲目自信，估分更高，当年根据估分报考志愿，没有悬念的落榜了。现在已经回忆不起落榜时的心情，看来并没有那么沮丧那么深刻，都会被岁月抹杀，我想记录的故事也真正从走入高四补习那年开始，这个铺垫是不是足够长，长到可能都没有人愿意看下去了。

高四开设了六个补习班，F老师担任其中一个班的班主任，似乎就完全不用考虑，再次成为了F老师的学生。补习班在没有开设在原来的校区，在原来校区的东边一个闲置的醋厂里，简陋的厂房改造成了教室和宿舍，每个班都满满当当的塞了100多名学生，条件非常艰苦。

F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上完物理课后给大家分享大篇的为人、处事的道理，拼搏、奋斗的意义，十几年过去了，那个玉树立风站在讲台上宣讲的形象还是无比深刻。偶像大概就是这么诞生的。时不时F老师还会叫一些同学去办公室谈心，我也被叫出去个几次，谈的内容无外乎，最近考试成绩进步了，倒退了，分析下原因，然后给一些鼓励。我内心应该是很期望被叫办公室谈心的，毕竟那说明老师还挺关注的。

直到事发那晚。那是大概12月份的一个晚上，正在上历史自习课，F老师走到我跟前，示意我跟他出去，没有半秒迟疑，甚至带着些许欣喜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只有几张办公桌和简陋的铺着绿色军训被的上下铺床，供值班的老师休息。在办公室聊了很久，具体内容不记得了，只是记得，F老师感慨自己老了，年纪大了之类的话，我没有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些学习不相关的话，更不知道怎么如何接他的话茬，但是他在我心目中肯定是跟老了、年纪大了这些形容词完全不相关的，那时候的他应该正好42岁，是我心目中的膜拜的偶像。后来他突然问我敢不敢跟他出去走走，我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毕竟在我心目中，您一直像是爸爸一样。这个地方需要补充交代一句，F老师的儿子跟我一样大，几次分班一直在F老师班上，只是他没有复读。于是我就跟这个爸爸年纪差不多大的偶像F老师，在深冬的夜里走出了校门，往西走是相对比较繁华的城区有路灯，向东走是城郊的农村，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去过东边。F老师提议向东走，我愉快答应，在没有路灯接近漆黑的郊野小道上，我和F老师并肩走着，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插在棉袄口袋里的手，被F老师牵在了手里，那是一张大手温暖有力，攥着我的手，如果我想逃，应该也是逃不掉的，我也完全没有想逃。

走了很远很远，F老师突然停下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把我拥在了怀里，那是我十八岁的人生经历中第一次被一个异性拥抱，是的，长大后即使父亲也没有拥抱过，所以我感觉到了些许不安，他的拥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隔着厚厚的棉衣明显感觉他身体的炙热，感受到下面硬硬的触碰，我有些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紧紧抱着我开始喃喃自语，大概的意思是很喜欢我，无法控制自己之类的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了，我的偶像竟然抱着说喜欢我，那个高高在上的F老师说喜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亮点的丑小鸭，一个学习成绩平平，没有家庭背景只有倔强背影的我。就在我陷入巨大的疑问和不解，不知所措时，F老师问，我可以吻你吗？我像个小小玩偶被大人强抱在怀中一样没有挣扎，没有防抗，只是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四周是寂静的冬夜，如果是荷尔蒙驱使，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乱摸乱吻，但是他没有，他征求我意见是否可以吻我。我说出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怎么说出的话：老师您喝醉了，明天醒来您会后悔的。您有幸福的家庭，漂亮的师母。

他的家庭是否幸福我不知道，漂亮的师母是真的，很多同学都见过。不知道是我说的话刺激到了他，还是他自己恢复了理智，慢慢他放开了我。隐约记得他说：对不起，老师有些失态。也许他没有说。

不知道回去的路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记得回到厂房宿舍后，已经熄灯了，很多同学都睡着了，我悄悄的爬上自己的床位蒙上被子开始流泪，止不住的流泪，感觉很冷，很害怕，仿佛看见我顶礼膜拜3年多的一个散发着光环的神像崩塌的画面。像倒带般这个冬夜发生的一幕幕在我脑海回放，没有暂停键，就那么一直回放。我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此后很长时间我都害怕黑，比之前更害怕。白天昏昏沉沉，不管什么课都提不起精神。再上物理课，我把头埋到高高的书摞后面，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讲台上那双眼睛。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以前我应该是昂着头，满脸仰慕的表情盯着神采飞扬的老师，沉迷在他的言谈阔论里吧。他也再没有叫过我谈心。直到高考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