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毛毛头终于上学了。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渐渐回复了一口元气。
我是全职妈妈,从毛毛头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保胎,到他背上小书包上学去,一共一千六百天。一千六百个日日夜夜,天天都挂在我身上的毛毛头终于上学去了。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没有想象中的依依不舍,也没有想象中的焦虑不安。因为,我的毛毛头长大了。
曾经,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曾被正确的对待过,在我的童年时代,总觉得缺点什么。总觉得我不曾得到应该得到的爱和尊重,所以心心念念自己有了孩子,一定做一个像朋友一样的好妈妈,对孩子无限尊重,给孩子满满的爱。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萧条。我因为自己没有得到很好的爱而并不会去爱自己的宝宝。更因为婚姻中出现的问题不会解决而终日郁郁寡欢,小小的毛毛头似乎也觉察到了我的不快乐和烦闷,总会用响亮的哭声提醒我该喂奶了,该换尿布了,该抱抱了,该玩游戏了。


那个时候,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化解,更没有心情去照顾毛毛头的情绪,所以一旦他哭个不停地时候,我就面临崩溃。我的情绪没有出口,毛毛头的爸爸像个飘在天上不可捉摸的人一样,躲过我所有的情绪,我活生生把自己憋出了内伤。
那个时候,最黑暗的半年里,我是就着自己的眼泪和毛毛头的屎尿屁活着。在失眠的时候,看完了所有能找到的韩剧和穿越小说,从来都不屑于这些的伪文青居然也自甘堕落。
但是每天看到毛毛头的笑容,都会很满足。毛毛头不太爱笑,不像别的小孩一样看见别人逗逗就咯咯笑,我的毛毛头只有和我一起玩的时候,才会咯咯笑个不停。突然有一天,我终于明白,我的毛毛头在天上找妈妈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不开心的女孩,就想着我要让这个女孩快乐起来,就做了我的儿子。
和毛毛头一起,我似乎又重新度过了一次童年,把以前没吃过的垃圾食品,没玩过的游戏和玩具,没看过的绘本和卡通都统统重来了一遍。我把大部分的生活费都给毛毛头买了东西,玩具,绘本,食物,衣服,鞋子,好像在满足自己不曾得到的童年。
我们一起观察蚂蚁,一起捉蛐蛐,一起挖蚯蚓,一起捡树叶,一起踩雪踏浪,好像把我希望陪伴的童年都过了一遍。我给他讲故事,唱儿歌,编故事,读诗,我们一起画画,捏泥人,吹泡泡。
我记得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记得他迈出的第一步,记得他捧着我的脸说,妈妈我爱你。记得他吃排骨香喷喷的样子,记得他读书专注的神情,记得他玩积木快乐得像只小鸟。
我们一起度过的一千六百个日日夜夜,我们不曾分开。只有偶尔我有不得不去办的事情时,才会离开他一段时间。晚上,还从未分开过。毛毛头夜里睡觉时有时会咯咯地笑,偶尔也会皱着眉头哼哼几声,但笑的时候要多一些,他应该内心里是快乐的。
虽然,有时候我们也会吵架,毛毛头哭闹,我也会生气,不理他。甚至有几次把他关在卧室外面不让他进来,但是毛毛头总是会跑来抱住我的腿跟我道歉,有时还会哄我,说把他心爱的玩具都送给我,让我不要生气了。有时还会哭着说,妈妈你生气了就感冒了,你以后都不要生气了好吗?好吗?
直到我紧紧抱着他,说对不起,妈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应该对你大吼大叫。他很快就原谅我了,捧着我的脸,说妈妈我爱你。
有时候在婚姻中出现了问题,我坐在那里默默流泪的时候,毛毛头就蹭到我身边,一个字也不说,陪着我,紧紧挨着我,好像在给我传递着一股能量,让我把软肋,变成了铠甲。

我一度也极其焦虑,毛毛头个头没有同龄小朋友高怎么办?毛毛头不爱和小朋友一起玩怎么办?毛毛头体重超标了怎么办?毛毛头总是不和邻居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打招呼怎么办?毛毛头总是离不开妈妈怎么办?
每个老母亲的焦虑都是自寻烦恼。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发展节奏,我的毛毛头上学之后,马上就交到了很多新的朋友,在小区里遇到同学也会打招呼。每天回家都会和我聊聊幼儿园的事情,无论是开心不开心都会嘚啵嘚啵讲述一番。
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也会第一时间清楚地表达。曾经担心的不适应幼儿园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从进幼儿园第一天开始就没有说过不去幼儿园。每天回家都会说,妈妈我好想你,我都一天没有看见你了。我也会告诉他,妈妈也很想你,妈妈也一整天都没有看见你了。
亲爱的毛毛头,你上个月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奖状,是幼儿园的全勤宝宝奖,你好像表现得和第一个月没有得到奖状差不多,只是老师奖励的小玩具让你爱不释手。你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将从这里起航,你和妈妈的分离也将从这里开始。
我的毛毛头终于上学了,也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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