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公公的一只手放在肩上,然后转身用力将公公拉起来,背在背上。她缓慢地将公公背出房间,再慢慢地背出房子。她吃力地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大门拉过来关上。
‘今晚的雪可真大’她想。她将背上的公公往上颠颠,调好位置后便出发了。现在快半夜了,她得快些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给丈夫煮早饭,她得快些了。
公公对于长期做农活的她来说不是很重,相反由于长期的卧床,公公的身形消瘦。公公的意识不太清醒,只有偶尔由于身上的褥疮无意识地发出呻吟。许多白雾随着呼吸不断地从她的鼻子里呼出,这天可真冷啊,就像她和丈夫相亲的那一天。她露出幸福的笑,回忆着初识的美好。
她是农户家的女儿,丈夫是和她同一个村的小伙。十八岁那年她和他由父母介绍认识。初识时,他是那么的温柔,立马征服了她的心。他和她在认识不久后就结婚了,婚后他体贴温柔。他白天下地,晚上回来帮她做家务,她耳边也经常传来他的温声软语。她感觉她得到了全世界。
雪变大了,她又将背上的公公往上颠了颠,路途已经过半了。随着体力的消耗,她感觉公公变重了。
‘然后呢?’她想‘哦,对了。’她有了第一个孩子,她记得他知道后抱着开心的像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和她的缘分浅,在四个多月时,她出门赶集,被一辆自行车撞倒。第一个孩子并未与他和她见面,那天他并未说话,也没怪她。但她知道他对她的不满。
她心中的愧疚不断堆积,开始慢慢顺着他,他也一点一点地接收着她的愧疚。他对她有了一点点脾气,不时还会冒出一两句让她难过的侮辱性的话语,但在之后他都会道歉。
很快她有了第二个孩子,这回他小心的护着她。她和他的状态回到了刚结婚不久时的甜蜜。直到一回,他去参加村里人的酒席,喝了很多酒,回来后将家里的锅碗瓢盆砸的稀碎。她吓到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发火。她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挺着肚子怔怔的收拾碎裂的东西。
第二天,他醒了,他没有向她解释,她也没问。她逐渐的发现他对她不再体贴了,也不再温柔了。她挺着肚子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而他开始对她不耐烦,开始嫌弃她做的菜不好吃,开始对她粗鲁暴力。孩子出生后,他把他的所有热情倾注在孩子身上,对她越发不待见。她月子里照样洗衣,做饭,照顾他和孩子。
‘那时真苦啊’她想。学越下越大了,‘没事,快到了’。她再将公公颠了颠,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重了。她现在感觉背上背了一座山。
她看着脚下越堆越高的雪,她又想起她这么多年过来陆续有了五个孩子。他抽烟,喝酒,家暴,他成了“一家之主”。他经常外出和村里的寡妇调情,偶尔还将她带入家里。她看着家逐渐的变暗,变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有一回他照常喝的烂醉,他指着她的鼻子告诉他,他嫌弃她的理由,他说隔壁村人都知道她跟过别人,还留了一个孩子。但他不知道,他在酒席上被隔壁村人当一个冤大头,一个穿破鞋的。她的情绪也渐渐开始爆炸,她和他每天都进行无休止的争吵和暴力。他与她将怒气慢慢地扩散到孩子身上,扩散到那个家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公公病倒,那个家的怨气上升到了顶点。
雪不断的飘,打到她的脸上。她终于走到了,是集市的大桥,她曾在这里摔过一跤。她小心的将公公放下,伸出一只手在桥上扫出一片空地,她将公公放在空地上,背靠在护栏上。她慢慢直起身子,公公的手还抓着她右手的衣服,她轻轻的把公公的手掰开,嘴里还呢喃着“该回去了,明早还要起来煮早饭,要赶紧回去了。”她双手向里收紧衣服,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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