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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她们回去后,可以用时光的沙子掩盖住悲伤。秋和她的女儿,终究是要在雷雨后的黄昏离开,回家乡去,在我家北厢房留宿一夜后,留给我单薄无助的背影,走了。
秋的丈夫在工地做苦力,三年前,秋还是一个丰硕的少妇,在她的身体里装满着对丈夫满满的期待,和对今后日子的希望。可这一切,都在她接到丈夫在工地病逝的消息那一刻起,便随着秋摇曳的旧布褂子一起,随风送给了已经过世的丈夫。
秋牵着女儿的手,站在北厢房床边,我和她说:“这间房间平日里很少有人住,你若在乡下不行,就到这里来,带着妮子,终归是有生活的办法的。”说这个话时,我想我是一片海,亦或是一片沙滩,可以载着秋和她的女儿妮子的生活和希望的。秋说她会坚强,会咬着牙去过好以后的日子,说的时候低头看着她的女儿妮子。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妮子,仍是看着母亲闪着眼光在笑的。
秋带着女儿走了,我想一切会好起来,终归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在靠着自己安静地走过一个又一个悲伤的日子。
傍晚,好友兰兰骑着电单车风驰般来到我跟前,我才想起来,已将她母亲的旧居出租出去半年了,近期租客可能要离开了。“你本领可大了,那样的旧居还能租出好价钱。”兰兰笑着看我说。“租客可能要走了,若是那样的话,把阿姨从养老院接回来住吧,但我担心她在你爸爸走后,一个人住,到了傍晚就怕黑…”兰兰说:“她在养老院过得可好了,我们还是想着出租吧,就让这房子成为一首长长的诗歌,你要让它继续写下去哦,不要停顿。”她打趣我说。我笑:“租客刚刚发信息给我了,会续租,明天我把半年的房租就转给你。”兰兰笑着说:我陪你去剪头发吧,玉琳街两边的理发店都是老师傅,手艺可好了。说这话时,我们的旧友、对街的二丫骑车过来,兰兰指着二丫的肚子让我看,是的,除了岁月将二丫肚腩充盈鼓出来以外,她的脸庞和昨日却无恙,依旧是街边西施的模样,不施粉黛也是桃红柳绿的俏,我和兰兰一起笑起来。
我就兀自地站在漆黑的北厢房,窗外漫天飞雪。开始仍是忍着泪,心里想着头一天曾有不祥的预感,担心秋不履行我和她的约定,熬不住走到绝望的地步。可这一刻,一切真的发生了,秋走了的消息如同瓢泼大雨,将我浇得透湿,我扶着床栏号啕大哭,秋为何没有没有迈过这道人生的坎,这个房间的床单上还留着你抱着妮子入睡的母亲气息。秋为何在已逝的丈夫和幼小的妮子之间,选择了冰冷的前者?我悲痛欲绝,我是料到的,料到了秋的走途无路的艰难,可终究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走了,看着那个摇曳着灰暗的旧褂子就这样消失了。
我想,我即使是可以载她和妮子的船和沙滩,可却无法让她在绝望时踏上我的船,每个人的绝望和对世界冰凉的感知,是其他人无法替代和无法感受得到的,就如同这漆黑的夜晚,冰雪交加,窗外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花草都在经历生命的悲伤,我隔着窗户,隔着一个世界怎样也无法触碰那个世界的悲凉。
染红的雪花,风雨里绽放,远方的征途,榕树下的家,命运的回答,安静地流淌,去追寻,去点燃,穿越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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