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万个理由不想见舒洁,可是一旦见了之后,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背着她的画夹,跟在她的后面,但保持在三米之外的距离。
曾经的舒洁,若是生气了,就会脱掉高跟鞋举过头顶朝我大叫:
"李桑,你离我三米之外!"
每当这时,我会以书本遮面,准确退到三米之外。
我心中不停咒骂着,舒洁,真是妖孽呀你!也许你前世就是一只摄人心魄的小狐狸。
我们的偶遇,是以尬聊开始的,但慢慢地就又似我们初识时的情景,很快就有一句没一句聊开了。
“你记得你跟我提分手后,是谁先主动找的谁?”舒洁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是你,你给我了发了微信,”我回答说。
是的,那时,我跟舒洁提分手后,就辞了在A市的工作,独自来到现在的B市。
“你离开A市之后,我当时说什么来着?”
“你说你当了主任设计师。”
“这句话之后,然后你再也没回我微信对不对?”
“是的。”
“为何?这是我一直想问的。”
“都过去了,伤心事就别提了。”
我不想再提,当初我刚跟她提出分手,离开A市,她给我的微信不是问我有没有安顿好,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而是炫耀自己的升职。
“主任设计师”的那条微信之后,她又发了一百多条微信给我,我却再也未理会过。
我离开A 市之后,拖着两大箱行李,带着失恋的痛苦和一身疲惫,来到B市。在B市,我找了从前的好兄弟邱见奇求收留。
那段时间,我住在邱见奇狭窄的出租屋内,两个人大男人同睡一张铁床。
那段时间,我是一具行尸走肉,精神有些恍惚,我只有在好兄弟邱见奇那里才觉得安全,即便他的出租屋是个狗窝。
那段时间,若不是邱见奇照顾着,我可能就疯掉了。
那时,我走路动不动迷路,好每次都找不到回来的路,每次都打电话让邱见奇过来接。
那时,我知道了一个男人,一辈子一定要有个好兄弟,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好兄弟就是你落魄时的守护神。
好在后来在邱见奇的照料下,我的精神日渐恢复,然后就开始另谋出路。
几经周折之后,凭借着出色的英语和日语水平,我如愿得到了B市一家著名外企DK公司的高级职位的offer。
那时,为了忘却失恋的痛苦,我晚上和周末都自愿加班,我将自已的每分每秒都仔细填满,不让痛苦有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因为业务拔尖,入职DK公司一年之后,我很快被提升为DK公司KA分部的总经理,负责开拓DK公司海外业务。
好兄弟邱见奇总是笑我,他说搞不懂我,也许文人骨子的那点爱恨情仇与常人不一样。
他说他分不清我到底是爱舒洁还是恨舒洁,有时感觉我很爱,有时又感觉我很恨。他说他根本看不明白我所谓的爱情,他说文人就是精神分裂,就是喜欢作茧自缚。
邱见奇看不明白也正常,爱与恨之间,其实从来就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
我始终没有告诉舒洁我离开A市的悲惨遭遇,甚至在若干年后,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舒洁在前面踩踏影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我逐渐回过神来。
通往山顶酒店大堂的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黑色灯柱的路灯。昏黄的灯光柔和而静谧,晚风轻轻吹着,如此良夜,我的每个毛孔都感觉通透舒服。
舒洁走得很慢,她没有回头看我。
我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很长。
这样的情景,让我想起了A市的街道,想起哪些我们曾今一起压过的马路。那时我们牵手路过和现在差不多的街灯,差不多的影子,差不多的她踩我影子的旧时光。
到了酒店大堂,我们乘了电梯,径直上了10楼的行政酒廊。
因在半山上,这座五星级酒店就索性取名叫半山酒店。因为酒店风景全市闻名,吸引了诸多富贵名流和外宾。
我一眼扫去,发现行政酒廊里所剩下的位子就只剩下一个了,不禁暗自庆幸。
一位穿黑色套装的女侍者热情接待了我们,带领我们坐到了唯一的那个位子上。我感觉她时不时就打量舒洁,像是欣赏一件元代青花瓷一样。
“李先生,今晚想点点什么?”女侍者弯腰问我。
“他想点蒙特斯三剑客系列紫天使富乐二支,然后来一打冰的科罗娜啤酒,两份黑椒牛排,七分熟,两份三文鱼加芥末,两份意大利海鲜面。”舒洁未等我开口抢先答道。
女侍者愣了一下,她朝我微笑,意思是要我点头。
我微微点头,女侍者说了句“二位稍等”就离去了。
“ 你的爱好应该没变吧?”舒洁微笑着问。
753天之后,怎么会一切不变?
“你错了,我现在改喝智利的干露侯爵,啤酒已不怎么喝了,人是会变的,不是么?”
“不好意思,要不我现在叫侍者回来重新点?”舒洁脸红了,红得像苹果,尴尬地问。
这一张苹果似的脸,却是未曾改变,一如当初我在机场初见时一样。
“不用了,侍者可能已经开始准备了,不好随便换来换去,不要麻烦人了。”
我就是想给舒洁一个下马威,免得她老在我面前自以为是。她自以为是那么多年,如今,该是我反击的时候了。
我们讨论点酒时,我的手机铃突然响了。
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赫然出现“孙美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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