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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旧事~玄坛庙的故事2/儿时乐趣/憨憨

故人旧事~玄坛庙的故事2/儿时乐趣/憨憨

作者: f28dc5f1e65f | 来源:发表于2017-07-22 09:29 被阅读103次

文革那会儿停课了,大人们闹革命,小崽忙着玩
2017-02-02 梁述华 有故事的人

《阳光灿烂的日子》剧照

****尽管那时候城镇人民公社化过去不久,小伙伴们的肚子时常是饿着的,但饿着肚子的小伙伴在一起,照样耍得欢。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于2016年12月21日的故事
作者:梁述华 昵称憨憨

一、捡碳花与钢珠陀螺

我家有个儿时玩过的木陀螺,陀螺里面有钢珠,说到钢珠哪里来,就要说到捡碳花了。

竟力阀门厂的翻砂铸造车间,要从石溪路码头那条石溪沟里面走,略两里路就到了尽头。尽头被一道n字型的山梁围住,山梁下面,竟力厂的高烟囱有时冒黑烟,有时冒白烟。

当黑烟飘得高过山梁的时候,我们几个在牛草坪坝子玩耍的小伙伴能看见,这时,我们就回家抄家伙,三角形的铁掏扒、弯曲的生铁火钩、蔑竹簸箕、背篼,抄了家伙就吆喝着朝穿洞冲。这条天然的穿洞两头有亮光,走进山洞中段就黑乎乎的了,还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路滑。小伙伴要互相牵扶,才能安全到达另一头光亮的洞口。

出了洞口就是n字山梁的另一边,下个坡,就到了竟力厂的翻砂铸造车间,穿过山洞到这里是近路,不一会就到了,车间旁边是锅炉房,不远处就是卸煤渣的地方,有轨道从锅炉房链接到这里。工人叔叔用铁皮车把锅炉房的煤渣卸到这里,等着大卡车运走,我们毫不怕烫地爬上煤渣堆,用手中的家伙掏没燃烧尽的煤炭花,再装进蔑竹簸箕、背篼背回家去,发挥“煤炭花”的剩余价值。

有时,我们掏了“碳花儿”并不急于回家,我们还要去翻砂铸造车间捡“钢珠儿”,看大行车轰隆隆地开过来,把红彤彤的钢水倒进工人铸造的翻砂模子里,同时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有的火花冷却后是个沙包儿,有的就是“钢珠儿”,我们选“钢珠儿”捡回去,安在木陀螺上,安了钢珠儿的木陀螺抽起来滴溜溜地转,对手的陀螺如果没安钢珠儿,碰都不敢来碰一下。


色彩斑驳的木陀螺

尽管那时候城镇人民公社化过去不久,小伙伴们的肚子时常是饿着的,但饿着肚子的小伙伴裹在一起,照样玩耍得欢。

田胖子和钟丫头总是比我的碳花儿捡得多一些,他们的父亲一个是新华皮鞋厂的工人,一个是重庆茶场的工人。当工人的父亲会做工具,因此他们家的掏扒火钩用起来要好用一些,而我的父亲不会做工具,我只能用别人不用了送给我的工具,所以他们捡的碳花多,有时还用不完,她们的妈妈会卖一些给家里面男孩子少的邻居,那时候一背篼碳花儿能卖一毛零五分钱。

我出生之前,大跃进的时候,有段时间政府鼓励生育,号召家长当光荣妈妈,所以左邻右舍的我们这一代,娃娃特别多,多的一家子妹八九个,少的子妹也有两三个,我家属于一般的,子妹有五个。

二、官兵道、藏猫猫、蛇宝蛋

人多的时候,我们就玩逮官兵道和藏猫猫的游戏。

“官兵道”是一种游戏,“藏猫猫”也是一种游戏,两种游戏规则不同,玩法不同。

官兵道是把小伙伴分成两拨儿,或曰两队,相当于现在的蓝队、红队,尽管当年我们不像现代体育竞技游戏那样统一着装,大家就是按同出手,划“锭子、剪刀、石头、布”的规则,或者用划“黑板、白板”的规则,或者用“头头点将”规则分出来的队伍,依然泾渭分明,绝不会把自己一边的伙伴误认为“敌对”一方的人。此外还有规则,比如喊“站住算”,还是要碰到身上才算得。

两支队伍分好,各站牛草坪操场的一边,喊一声开始,自己一方的队友就四处散开来,并朝对方冲去,当你感觉离对方一个队员刚好五步之遥时,立刻喊一声“站住、咔蹦”!对方就站住了,就等着你用五步迈到他跟前,如果你离得太远,五步以后还是触摸不到对方身上,便是你输了;如果你离得太近,对方先喊你“站住、咔蹦”,一般你也会输,输了的就是俘虏,被押往对方的大本营,等自己的队友来救你。

那时候的人就连娃娃们做游戏都是那么讲规则,守信用。如今到老了,竟看见人们对充斥社会的谎言和假货无动于衷,习以为常。

忍不住要想,那种令人清爽的社会风气还能不能回归我们这片大地?你我这些平常人能对那种清爽社会风气的回归做点什么?

躲猫猫,现在的小朋友也许会,但现在的小朋友一定没有我们躲得远,耍得欢。

我们小的时候如果“锭子、剪刀、石头、布”划赢了,躲猫猫的时候牛草坪操场坝就不便于藏身了,小朋友们会四散开去朝学校,或者躲进周边的大院子藏身,划输了的那个人就要去把四处躲藏的一二十个小伙伴全找出来,要在住有几十上百户的大院子里面揪出一个小伙伴来,其实难度挺大的。

对了,为了让读者分享我们躲猫猫的乐趣,需要把牛草坪附近的大院子补充介绍一下:

站在我家门前定位,正面是牛朝坪方向,牛草坪的右侧山坡矗立偌大一个陈家院子,陈家院子的前门有几部很气派、宽敞的石梯,石梯上面有门匾,院子内住了数十户人家。

出陈家院子的后门,沿石板铺就的大路一拐,就到了“黑朝门”。这里以前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大院,解放后也驻进了几十户人家。

牛草坪右侧山坳藏有一个更大的“夏家院子”。夏家院子前后两院相连,足足住有百多户人家。牛草坪的左侧是中心小学,中心小学有座“中山堂”,中山堂可是民国时代旧官员聚会的大礼堂。

牛草坪的左后侧不远处又有一个院子叫“家园”,家园也住有略二三十户人家,家园在玄坛并不算大院子,因为里面住了我好几个同班同学,也顺便说一说。

牛草坪附近,人口密集处再就是重庆港务局的红砖楼房新宿舍,我们叫他“新房子”,还有长航局沿石溪路山坡修的一片宿舍楼,我们叫做“新民坡”。


玄坛庙山坡上看老重庆

如今,老玄坛庙码头、老野猫溪码头,已经被沿江公路贯穿而过,有阳光华庭等一栋又一栋的高楼,覆盖在老码头的地面上,玄坛庙那些藏在山坳中、坡坡上的古旧院子,如今即便安在,也是所剩无几。

前几年我回玄坛庙看见“黑朝门”的门楼门匾还在,但院子内已经十分凋零,院墙也被破坏得不堪入目了,但牛草坪右侧的陈家院子还在,还有人户居住,上前打听,得知陈家院子原主人的后代还健在。

此外,慈云寺还在,慈云寺山门前的大石狮还是趴在那里,瞪着一对鼓眼睛望着长江过往的船。

千佛寺文革损坏严重,据说南岸区政府重新做了修复。

对的,南岸区政府在抓城市化建设的同时,也着手抓玄坛庙老码头文化的传承,这就很值得玄坛庙的老居民们称赞。

蛇宝蛋是由一个人双手撑地,他的头下胸前的地面上画一个圈儿,圈儿中间摆几颗石子或小纱布袋当宝蛋。这个人当然是猜指或划拳输了那个,其余赢了有几人,圈儿中间就摆几颗宝蛋,赢家用手把输家附着的蛋全部掏出来,则算赢了。又从头来,过程中抢蛋的赢家不能用脚,手也不能被护蛋的输家抓住,谁被抓住谁就反过来成了输家。

规矩如此,喊一声开始:只见几个赢家围着输家团团转,输家也在中间转,但输家可踢腿,可用脚蹬,甚至还能一手撑地,另一手挥拳阻挡赢家的进攻,在原地扑腾突跃,护着宝蛋不敢离开,这项游戏很费体力,是很好的体育锻炼方式。

相传,“巴”字是“蛇”的简化,蛇也是巴国人的图腾,重庆从前是巴国,这个游戏传承了4000多年直到我的童趣时代,我们乐此不疲。

三、趴在新民坡看红港海战

停课了,但文革还没发展到武斗的那会,一次几个小伙伴去夫归石河边捉“降落伞”(藏身江边石滩一种白色的、小小的,形态如降落伞的水生软体动物)。我无意中突然看见朝天门开往弹子石的轮渡翻了,船刚翻过去还没完全下沉的时候,周边冒出黑压压一片人头,轮渡沉下去不久,漂浮的人头就少了,只看见几个黑点在随江水往下飘,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长江翻船。

那天,重庆的红卫兵在学田湾体育场开大会,我哥哥是十一中的红卫兵,他会不会在那条轮渡上?我急忙跑回家把这事告诉爸妈。还好,虚惊一场,晚上大哥安然无恙回地来了。

过后不久,武斗开始了,武斗发展到出动枪炮的阶段,牛草坪所在的两个学校已经看不见师生了。南山上反到底派的三七炮和高射机枪居高临下的朝八一五派掌控的红港开炮,开始,炮声在头上当当当地响,子弹在头上嗖嗖嗖地飞,吓得我们抱头鼠窜,屁滚尿流的。后来便不怕了,知道子弹虽没长眼睛,但目标却是穿越这里瞄向红港,子弹并不会中途拐弯,落下来掉在我们身上。

1967年8月8日,大型国防企业望江机器厂反到底派,为了向同样是大型国防企业的建设机床厂反到底派运送增援物资,用改装的三艘炮艇组成舰队,溯江而上,与占据东风造船厂、红港等地的八一五派交战,打死24人,打伤上百人,打沉长江207拖轮,人民28号(美国登陆舰改装的货轮)等船只3艘,打坏12艘。这就是当年震惊全国的“重庆88海战”。


夫归石岸边的法国水兵营

其实,88海战酝酿了好久。早几天就有传言这几天望江“金猴”要给建设“红大刀”(建设厂的反到派红名称记不确切了,若有误,请知者给本文作者提出,以便及时纠正)押送物质,这两个厂都是在张之洞时期创建的老兵器厂,抗战时期由广东迁来专门生产大炮的厂子安置在重庆下游铜锣峡口,后来改名为望江厂;由汉阳迁来生产汉阳造步枪而闻名的厂子,安置在了重庆上游的长江边,后来改名为建设厂。

当时重庆市内八一五派占了上风,主要街区被八一五控制,反到底派在郊外占了上风,形成了郊区包围市区、农村包围城市之势。

所以8月8号那天,当我们听见唐家沱炮声响起来,就知道一场激烈的战斗要开始了,我们几个胆大的小伙伴便朝新民坡跑。

新民坡是玄坛庙、野猫溪两个码头之间一座小山头的制高点,制高点的悬崖上有连二石磊造的护栏,我们的身子躲在连二石后面,只把头从护栏孔洞中伸出去,眼睛往江面搜索。

从新民坡极目远望,长江拐弯处下游在弹子石码头方向,上游在海棠溪码头方向,这一段江面有点像条横躺着的S形,再远的地方因为长江拐弯,我们就看不见了。

我当时在玄坛庙新民坡制高点,只听见枪炮声震耳欲聋,看见弹子石到海棠溪之间这段江面上子弹纷飞,有轮船沉浮。

后来,听参加过这场战斗的一个造反派队员讲述描述“红港海战”的细节,讲起来要长篇小说才能容纳,这里就不讲了。当我退休后又遇到这个哥子,我问他,当初为啥要参加那场武斗,他就朝我摆手,只把话题扯到别处。

我也没有搞懂,他是不愿意讲,还是想讲也讲不出个究竟来。


玄坛庙轮渡码头涨水

四、玄坛庙,老码头,我的家乡

说过童年的玩具、游戏和童趣,就不得不说我的家乡了。

我家住在重庆南岸玄坛庙,是个老码头。

玄坛庙码头在长江南岸,与朝天门码头相对,站在玄坛庙江边的夫归石上,打望两江汇合处的动态风光,甚是有趣。涨水季节若嘉陵江涨水在先,嘉陵洪流就会在两江汇合处突出,滚滚浑黄的嘉陵江冒出头,把浅绿或碧蓝的长江水压到旁边去漫游,然后又在下游悄然混合,江水便生成了另一种新的颜色。

这时候从玄坛庙坐轮渡过江,再爬上朝天门码头看两江汇合处,明显就是一个大写的“人”字。如果长江上游的涨水季节先到,两江水的色彩就会互换,而“人”字则变成了“入”字。

当然,更多的时候两江水流速一致,浅绿或碧蓝的两江水都很清澈在这里安静地汇合,直到流淌过夫归石的身后,两江才和谐地交融在一起,一江水中再也分不出彼此来。

传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归,妻子涂山氏便天天站在两江汇合处,日日呼唤“夫归、夫归”,以至于涂山神女化石,矗立于此。

玄坛庙,得名于早年人们的供奉。相传,财神赵公明来重庆,在玄坛庙石溪路逗留过,人们后来设坛供奉,那坛称为赵玄坛,不知哪一年,这一带就演化成了玄坛庙这个地名。


修缮后的千佛寺

在我记事的童年时代,玄坛庙的黄家巷、华福巷(后改为红旗巷)一带还有前人们立的祭坛,祭坛中间竖了一块石碑,碑文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应该是祭祀赵玄坛的。

玄坛庙至今还保留着两座香火不断的寺庙:

一座是“慈云寺”,慈云寺专门接待游方僧人,小时候还见过南亚一代的黑皮肤高僧出入,五六十年代慈云寺的大主持陈鼎功,以前是河对面小十字罗汉寺的主持,与当局许多上层人物有密切交往,刘邓大军进驻重庆后便从罗汉寺移居至慈云寺。另一个主持叫悟禅,据说曾沿着唐玄奘西天取经的路数走过一遍,周恩来驻重庆主持中共统战工作,把在阿富汗、尼泊尔一带云游的悟禅大师感召了回来。

慈云寺最为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一座僧尼在一起供奉的庙宇,慈云寺里面既驻有和尚,也驻有尼姑,不像其他佛教庙宇,和尚庙与尼姑庵分别开来敬佛、拜佛、传佛。

文革中南山中学的红卫兵与进慈云寺“破四旧”被僧众和许多归依佛们的信徒阻挡在上门外。我认识的一个哥子鬼机灵,他曾混进慈云寺地下室的藏宝库,他说那里面的银元宝物多得很,其中,还有一个按真人比例雕塑的玉观音。

另一座是“千佛寺”,以供奉的罗汉神灵和素餐闻名,至今想起千佛寺里面,色、香、味俱全的素餐便味蕾活跃,口内生津。

在慈云寺、千佛寺这两座庙供奉的神灵关照下,居住玄坛庙的人们常饮长江水,悠然依南山。


位于狮子山的慈云寺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滚滚东流的长江自古以来便是蜀地通往外界的重要通路,沿江的水码头由此而生,玄塘庙形成码头有着悠久的历史,直到重庆开埠,迎来了最好的发展繁荣期。

由于不准外伊干扰大清官员的清净,由重庆城被朝天门、千厮门、望龙门等山门围起来,重庆府衙附近,更不准外国人入驻。洋人们只能在白象街等沿江一带设立办事机构(一段时期外国人雇佣的办事人员被称为买办),从清光绪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起,英、德、美、法、意、日等国的商务洋船、军舰来重庆,就停泊在玄坛庙,当时人们称玄坛庙为“洋码头”。玄坛庙街上“洋行”、“洋铺”、工厂、仓库等比比皆是。在呼归石”岸边,曾有法国的水师兵营。洋人的传教士们还在玄坛庙开办了重庆第一家西医大医院“仁济医院”,颇具规模。

抗战时期,重庆成了“陪都”,玄坛庙一带又涌来许多“下江人”。下江人涌进玄坛庙,青砖小院、穿枓房、吊脚楼等各种民房就铺满了长江南岸这一片的山坡和山谷。

玄坛庙和石溪路码头更是热闹起来,许多餐馆、茶馆、各种售物店面,门庭若市。酒馆里,爱喝酒的人,幺五幺六在划拳,提劲,打靶,比酒量,干着嗓子想把对方灌翻:而茶馆里面的人在听评书,也摆龙门阵,吹牛,咵咵吹的都是些谈不完的天下大事。

玄坛庙和石溪路两个码头都有石梯坎铺连的大道望上爬,爬上了山坡,两条石板大道的交汇处叫牛草坪,我在牛草坪出生,并且生长了30年。30年后才安家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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