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现在的城镇已没有了黑天白夜,太阳的落山只是代表换一种妆容,一样的妖娆和艳丽。
我独自外出散步,走在一条宽阔,繁忙的大马路上,似乎感到了两排路灯就像押囚犯一样,押着那个犯人向前走着,有波折,有搏斗,是反抗,是镇压,路还是不情不愿地向前推进着,路灯却依然神采奕奕,眼中有橘黄色、温暖而冰冷的光。我突然看到一盏路灯闪动了几下,眨了眨眼,就闭上了,仿佛沉睡了一般。
路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无不是将招牌通上电来炫耀自己,还有滚动的字幕,不停歇地,不知疲倦地挪动着,刚爬到底,又从头冒了出来。各种流行音乐交织混杂在一起,音波中突然冒出一个煽情过度的女高音,引得人们纷纷侧目。这时,我看见了路边一家杂货铺,只一间小小的门面,没有发光的招牌,里面灯光昏黄,扫帚,布料,毛线,都井然有序的排在货架上。一个老大爷正端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望着窗外的大马路,眼神里充盈着疑惑与迷茫。
公园里飘来广场舞亢奋的旋律,几个小孩跳着,走着,聊着游戏中辉煌的战绩,脸上写满了兴奋。年轻人一手捧着奶茶,一手握着手机,白荧荧的光映着他们专注的眼神。中年人步履匆匆,老年人隔老远就大声说笑。
天!这是我们的路,这是社会的路!难道这也将是我的路?
一辆豪华跑车呼啸而过,打断了我的思绪。车主边开车,边“滴滴”按喇叭炫耀。
我继续向前走着,几个路口后,人渐渐稀少,车也不再驶过,楼房也逐渐变得低矮,最后房子都消失了,周围是大片的田野。我回头一望,我看到了钢筋水泥的森林,感受到了森林的黑暗,我看到铁框铜锁的牢笼,那里面放着一颗甜蜜无比的糖果。
柏油马路到尽头了,路灯也没有了,是不是那位不肯就范的犯人被就地处决了?再往前是更加大片的田野,田野里有一条窄小的土路。
我继续走着。越往前走,光亮越来越少。渐渐的,我伸出手已隐约看不见了五指,回头再看,夜空中,月光皎洁,星光灿烂,其实,我已经离那个牢笼很远了呢。
我停住了脚步,摸索着坐了下来,我感受到了杂草在轻轻地,调皮地在我脚腕挠痒,微风拂过我的衣襟,抚摸我的脸颊,轻轻柔柔的,无比惬意。
我小心翼翼地平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一切都不存在了,哦,不,依旧存在着。我依稀听见了麦苗生长的声音,听见了溪水潺潺的声音,我听见了,星星在悄悄地眨眼,听见了野花野草在窃窃私语,听见了寂静在欢笑。
我还闻到了隐隐约约的香,这是一种去除了所有甜分的香,有一种令人舒适的微苦,令我联想到暴雨后初晴阳光中的青草地,想到了万里晴空中的最后一抹淡云,想到了幽深空谷中转瞬即逝的铃声,那都是自然的味道,无比的美妙。
可人们都抱着那甜的得齁人的糖果疯狂地舐舔。
这才是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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