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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红尘有多深(散文)

莫问红尘有多深(散文)

作者: 石船先生的醬汤 | 来源:发表于2017-11-23 22:15 被阅读260次

    时晓伟(石船先生)

    莫问红尘有多深(散文)

        古往今来,红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恐怕谁也没能说得明白。有人身在名利场却说看破了红尘,还有的人陶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喜悦。难道逃离樊笼就能摆脱红尘的羁绊吗?五柳先生也太乐观了吧!

        还有红尘到底有多高,多深?几千年来也如同悬案般的扑朔迷离。其实历史上从没有对红尘的深度有过完整的测量,只是对它的高度有过几次认真的勘查。后来经过有关方面的反复计算,似乎形成了一个令各方比较满意的结果,并确定为教科书标准答案。好事者还把这个答案约定成一句俗语,称之为万丈红尘。一万丈,折算成现在的标准计量单位就是三万米!正好是航天飞机的极限高度。再往上空气就很稀薄了,不利于我们人类情感的重力生活。这样看来红尘的确很高,最接近星辰和月亮,也最接近我们这些痴男爱女的无边想象。但是高度并不等于深度,就像是游弋在海洋上的冰山,你只能看到它海平面以上的高度,却不知道隐藏在海平面以下的那部分。那么红尘到底有多深呢?众说纷纭,如今已然成了千古之问。

        为了满足我们求知欲的满腔热忱 ,无论怎样,身处红尘的我们都应该了解一下红尘的一般属性,然后再去考量它的深度,这样或许能给年轻人留下一篇类似《红尘指南》的基础读物。

        红尘是一个比较感性的存在,不仅可以远观近望,还可以直接通过触摸来感知它深浅不一的温度。关于红尘,你应该伸展足够想象的翅膀,尽情地联系世界上所有可爱与不可爱的的事物,包括从古到今我们人类所开发出来的种种繁华和种种世相,以及由此产生的一切啼笑皆非的故事。这其中就可能囊括各种神话、传奇、话本、实录、歌赋、诗文、杂剧写就的所有题材。比如春播夏种的农桑往事,逐草而居的游牧悲歌;比如为了延续这个老迈的江山社稷而杜撰的专用祈祷文,以及那些隐藏在深宫密室里潜废更替的惊天大戏。还有,如果沧海桑田已经淹没了冷兵器的古战场,你可以按图索骥去游览一次长城,凭吊那长长的几乎全部是由白骨和鲜血砌筑的灰色城墙。如果无从想象我们的祖先们有多么地喜爱小康生活,那么就拿出一上午的时间来用来仔细凝视《清明上河图》,或许能够穿越到宋朝,和那些熙熙攘攘的行人一同走进市井浮生的烟火里。如果对钟鸣鼎食之家的强大奢华实在没有什么深刻印象,那么就多研读几遍《红楼梦》好了,你会明白到底什么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总之,我们这个赖以生活的舞台,称之为大千世界也好,须祢世界也罢,都是由这样千差万别的普遍世俗叠加起来的红尘映像。虚实皆有,真幻并存。可以说人间无处不红尘,帝廷官禁是红尘,烟花柳巷也是红尘,甚至连出家人隐藏在高山深谷的清静之地也都是红尘之地。套用一句话,凡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是非非的红尘世界。

        正因为红尘具有如此强大的完整性, 所以我们千万不要把它当做一个简单的世俗生活聚合体,它还是一个单向度的时间存在。以东坡先生之豁达,尚不免在千里共婵娟的明月之夜,嗟叹"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这样的万般无奈。何况我们这些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凡夫俗子?在时间面前,肉体的我们太过渺小。在物欲面前,复杂的人性又过于卑微。以生命长度而言,我们的人生又过于短暂,甚至比不上一棵树,又岂敢有天上人间之念?正是时间存在着如此巨大的不可逆,才使许多事物有始无终,无疾而终,甚至看不到它的结尾之处。因此单凭个人的有限生涯根本无法测算出红尘的深度。莫问红尘有多深,碧海青天夜夜新!莫问红尘有多深,少男少女都是春闺梦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红尘尺度,对于别处的红尘世界我们可能不明就里,最好不要轻下断言,也不要太过较真,糊涂一些有时会更好。可以这么说,每个人的生命维度有多深,红尘就有多深。我们的精神关切有多深,红尘就有多深!

        红尘还是一个容器,可大可小,大者能容下古往今来的天下兴亡,江山画屏,家国离愁,竟付东流。小者也能在每个人的灵犀之处找到一个安身所在,可能是一场芭蕉夜雨,也可能是一次酩酊小醉,甚至一枝依旧的海棠,都能触动我们内心的纤微之处。所以这个红尘琉璃真的很奇妙,既有大千世界,万里江山,金戈铁马,悲欢兴亡。也有北国红豆,双溪艋舟,秋雨叶落,宽街窄巷,甚至还有在寒夜里轻轻燃烬的一枝红烛。

        如此说来,红尘既如老子所言大象无形的比喻,也有佛家纳须祢于芥子的妙想,源于生活,高于想象,有真实还有虚拟,类似于古典戏剧的盛大演出,随着场景的依次变化,各种不同的人生角色粉墨登场。但是,无论红尘是一个多么的有情世界,有时也难免会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修罗道场。帝王虽然尊贵无比,万人之上,生杀予夺全凭一人,但也会逼得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说出“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这样的悲绝之语。国破家亡之际,连一向刚愎自负崇祯皇帝也不得不举起雪亮的天子剑,来刺杀他曾经千娇百爱过的亲生女儿,恨声说道:“汝何故生我家!”至于那些世代为卿的簪缨巨族更是如此,在世事炎凉,宦海浮沉之中几乎无法避免“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荒凉下场。还有那些在天旱地坼,兵荒马乱流离失散的升斗小民更是如蝼蚁般生存在千万种的凄苦之下,他们的苦难简直数不胜数,富人可以卖房卖地,百姓却只能卖儿鬻女,同在一处红尘却有不一样的红尘之悲!所以不要以为红尘总是一道热闹的场景,还有更多的苦难、凄凉、以及无奈。

        然而即便如此,又有谁能看破这所谓的红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历史上发生那么多的文字狱,仍然还会有许多读书人星夜进京赶考。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饶是建立多么大的不世之功,即便是再造河山,也难免落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那些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何况我们这些匹夫编户之民!尽管我们知道这万千的红尘世界有情的是人心,无情的是利益,可是这样的局面有谁能看得清,谁又能置身于外?千里封侯,燕然勒碑,金榜题名,笙歌锦帐,都是我们肉身不可抗拒的诱惑,源于人性最原始的冲动。同样,贪图富贵,功成不退,也是我们内心深处贪婪的本性使然。古往今来能做到范蠡大夫功成身退,泛舟湖上的磊落实在没有几人。当年的李斯丞相是何等的风光,官至一人之下,不也照样被诬罪而腰斩于咸阳。临刑之时他不得不对小儿子发出这样的感叹:“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是啊,哪怕是平常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在即将告别人世的生死关头都立刻变得异常珍贵!

        庙堂之上有红尘,那么江湖之远就没有红尘的波澜吗?有,当然有,而且庙堂以外的江湖红尘更有人间的情怀。我们还是以宋人为例吧!历数各朝各代,自先秦以降,最能代表中国人的文化基因和性情的就数宋朝人了。汉唐读书人的功名心太重,总渴望到边塞上马击胡,建功立业。元明读书人的地位太低,位列老九之数,简直是斯文丧尽。清朝又盛行文字狱,读书人只能研究古文字。这也许就是崖山之后无中华的缘故吧!

        虽然宋朝一向优渥读书人,但是也无法容纳士人出于良知对朝政的批评。比如那位写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先生就因抨击时弊,几度遭贬。第一次是因为批评当朝太后垂帘听政,被贬到地方做通判;第二次太后去世后,范仲淹被召回任谏官不到一年,又因批评仁宗皇帝的家事,而被贬到睦州。此后在升任国子监后,因批评当朝权相用人不当,再次被贬知饶州。即便屡次被贬,他仍敢于任事,以天下苍生为念,带领百姓挖渠筑堤、导水入海,消除水患,至今他修建的水利工程仍被称为范公堤。而他这种先忧后乐的精神更是直接感染了他的后学苏东坡先生。东坡大学士也是屡经遭贬,虽身处逆境也不忘关心民瘼,不仅在杭州整治水患,筑堤修坝,而且还以衰老之身在当时的蛮荒之地海南岛设帐讲学,传授经典,从而结束了南荒僻壤没有士人登科及第的历史。 “沧海何尝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谁说蛮荒之地不是红尘?正是这些念兹在兹的赤子情怀才使华夏民族又多了一个文化载体一一宋词,并由此诞生了一大批能歌善咏的词人群体。有的无奈将写成一万字的平戎策,换取东家寻常的种树书。有的奉旨填词,忍把浮名,换了低酌浅唱的漫词长调。还有那些出自清丽之手的小令,更使红牙铁板的曲调多了一些隽永的旋律。

        然而人间好梦并不长久,此后南宋朝庭被铁骑铁甲的元军一路追赶至南海荒岛。覆卵之际,十数万士人学子毅然一同与年少的皇帝蹈海赴死,算是没有辜负赵氏皇家对读书人的优待。从此中原和江南的读书人便失去了士大夫的乐园,这显然是一场红尘深处的浩劫。

        莫问红尘有多深,其实红尘真的很深。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你可知词人此时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凄绝,天人永隔的残酷又是多么的令人哀怜。哪怕是寻常的一个小小愿望也难以实现。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做为个体的人,谁能超越生和死的限制,更何况一个弱女子已经沦落到如此逼仄的人生角落。显然我们人类情感的心灵刻度,已经无法超越那个冰凉的尺寸!

        红尘到底有多深,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个愚蠢之问。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别就是天人永别,一别从此就是两个世界,只有春风里的桃花嫣然独放,而故人不在,这是多么残酷的灿烂,又是多么明亮的落寞!世间的反差如此之大,与巨大的虚无相比,我们这刻骨铭心的柔情又显得多么单薄!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谁能穿越时空之旅,再去轻轻抚摸当年那玉润如春的朱颜,还有那一双纤纤的红酥手。智者如愚,逝者如斯,为什么我们人类在不能把握的事物面前不是束手无策,就是想入非非,还得借助一些可笑的痴情来纠缠彻底的无奈,无知否,愚钝否?

        莫问红尘有多深,如果不问,又肯定有人会不依不饶。但是问多了,你又是痴人。三生石上旧精魂,赏风吟月莫要论。谁又能把这个传奇故事还原成真实的人间传奇,让我们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前生今世,从此以后乐天知命,不复他想,这恐怕比登天还难。要知道昔日的长生殿早已不复旧观,当年感天动地的誓言似乎也只能回荡在拍案惊奇的绕梁回响之中,因为马嵬坡一条轻柔的白绸,就能把看似十分坚固的山盟海誓轻轻地击碎。还有梁祝那般华美凄凉的故事,虽然也感动了几个世纪的中国人,但实话实说,这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蝴蝶穿花绕蕊的美丽幻象。我相信有过这样的故事发生,也希望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但宗法制度之下的婚恋现实告诉我们这样的故事结局从来都不是皆大欢喜的。我反倒希望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是邻家那对普通的柴米夫妻,他们从不问我红尘有多深,一向过着安稳平常的日子。

        若问红尘有多深,还得问问那些看破红尘的人。深山寺庙虽避远,也在红尘之地。青灯古卷虽高妙,那上面写的文字也是我们红尘人的思考结果。 佛家的最高境界就是与众生结缘,眷顾和度化他们。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同登彼岸,才是圆满。这不仅是一种慈悲的情怀,而且也是神圣的使命。出家人若远离红尘,又怎能度化我们这些跌落在人间的凡夫俗子,芸芸众生?

        相传佛在世的时候,曾带领弟子们到了一个国家,然而那里的国王臣民都不供养他们,反倒是对后到来的摩诃目犍连尊者给予周到的供养。弟子们不明所以,便请教于佛。佛说这是因为在过去,我和他们并没结下善缘,而目健连在往昔生中做樵夫的时候,曾遇到一群蜜蜂来螫他,他念了一句“南无佛”,并发愿将来得道,一定先度你们成佛,于是蜂子就不螫他了。而这窝蜂轮转至今,便成了这个国家的国王臣民,那樵夫也在今生修成了比丘。所以目健连便受到了今日的礼遇,这都是夙世的因缘所成就的。

        由此可见,往世与现世是相连接的,此岸与彼岸之间也都架设礼遇和怠慢的桥梁,需要因果的沟通和联系。其实,我们和那些高僧大德是处在同一个不分彼此的红尘世界。

        所以,今后不必再担心小和尚下山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老和尚也不必纠结圆满之前还有什么疏漏。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俗缘末了,万里无云也不能清净。

        所以,莫问红尘有多深,生有涯,而知无涯。知道多了,反倒增添更多的烦恼。既然已知菩提本无树,何不在去除妄想执念的同时也拥抱一下美丽的梦幻泡影,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红尘究竟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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