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故事

作者: 浮草青冰 | 来源:发表于2016-03-31 09:15 被阅读0次

    Day One

    他的故事

    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他一直记得很清楚。多年之后回想当时情景,心头仍会涌起温暖的感觉,犹如清风抚面,心底某个角落,还是停留在那一刻,开满繁花,温暖如春。

    那是进入大学的第一天,九月骄阳似火,他拖着厚重的箱子,一路辗转,终于来到位于市郊的校园。抬头看看并不起眼的校门,心里想着这便是未来四年的落脚点了,眼前一片金色,他低下头,无法细想,只盼着快点到阴凉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办理好全部手续,终于在宿舍安顿下来,天色已黄昏。夏日的晚霞绚烂多姿,色彩斑斓,酷热散去,竟有一瞬间凉风吹过似的舒爽。他点了一只烟,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林荫道上人来人往,就是在这一刻,他看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

    Day Two

    z城四季如春,即便是九月,太阳下山后,热气便散去了 ,有风的傍晚 ,几乎让人产生已经初秋的错觉。

    他看着来往的同学,个个脸上洋溢着朝气,就是慵懒得走着,也有种年轻人特有的自由散漫。

    难道自己不也是年轻人么,他自嘲着笑笑,觉得自己之前的人生支离破碎的种种过往,忽然在此刻朝自己涌来,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全部的痛苦,这一刻他忽然绝望地感到,他逃离的不过是地方,内心的空洞感,恐怕永远也摆脱不了。

    他发现自己在笑,眼角却流出泪来。

    在泪眼朦胧中,他看见树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女孩子。他正打算转开头,回房间休息,却忽然舍不得离开。他的阳台在三楼,如果他不发出声音,在夜色慢慢溢上来的黄昏,她不可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于是决定悄悄看着。

    女孩的面容并不清晰,只看得出她留着短发,穿着淡绿色的棉布裙,大概在等着什么人,她自顾自地练起了舞,在昏暗的路灯下,回寝室的人潮已经渐渐散去。她大概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树荫下的她。

    抬手,弯腰,转头,绷紧脚尖,旋转半周,回原位。

    他看着入迷,觉得无论是否有可能认识她,都感到内心某处被轻轻地触碰到。脑海中,回想起儿时母亲拉着他看演出的情形,心中忽然剧痛,他忍不住闭上眼,再抬头,女孩已经不见。他默默回房休息,手里握一个毫不起眼的佛像,夜色渐浓。

    Day Three

    军训开始的第三天,他站在耀眼的烈日下,汗水浸湿了厚厚的军训服,他能感觉到每一滴汗水顺着面颊和身体各部流下。很多同学开始默默叫苦,他却甘之如饴。因为这样就可以暂时放空大脑,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了。

    结束军训后,他黑了好几圈,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微微笑了,新生活似乎开始了。他寡言少语,却也常常为宿舍的同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倒也和大家相处得比较愉快。

    开始上课后第四周,他渐渐熟悉了校园的一切,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吃饭,睡觉。间或和同学说些 不痛不痒的话,有空的时候,他还是会斜靠在阳台上,黄昏时分,当太阳再度落下,他就习惯性地看向那棵巨大的榕树,榕树的根须条条垂下,如同一位老者长长的胡须,可是树下却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跳着曼妙舞姿的女孩。他有点淡淡地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周六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温度也骤降了几度, 看来只能待在宿舍里了吧。他躺在床上,无聊地在手机面板上滑来滑去,忽然电话响了。他看着来显,脸色变得很难看。

    “喂。。。。妈”

    “在学校过得好吗?”

    “嗯。”

    “那边天气还好吧?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下雨。”

    “嗯。”

    “子瑜,你还是不肯原谅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我先挂了,要去听讲座了。”

    挂断电话,他跳下床,仿佛想逃开什么似的,他连伞也没有撑,径直冲进了雨里。

    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心中的剧痛感加重。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这栋楼前。

    这栋教学楼,位于学校的西南角,走到楼前的时候,他便明白自己来到了音乐楼,因为悦耳的钢琴声围绕在他的耳畔。他仿佛踏入了一个未知的神秘世界。

    顺着钢琴声,他走上旋转楼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走近那响着琴声的教室,他的心跳越是加快。终于,他走到了教室的门口。外面的雨声更大了,但他仍然能够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又一次的见到了她。他在心里默想:“原来如此,你在这里。为什么,见到你的时候,总是我最绝望的时刻。”

    女孩坐在窗边 ,忘我地弹着钢琴,今天的她穿着淡蓝色的雪纺衫,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他听出来,她弹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儿时他天天听着各类古典音乐,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好值得。

    他就这样痴痴地站在门边,如同之前一样,他这样注视着她,不忍也不敢冒昧地打扰她。他听了半响,女孩仍然执着地弹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弹错的时候,便蹙眉一笑,像是气恼的样子,接着又自顾自地弹奏下去。

    他转过头,站在过道里,靠着墙,很想推门而入,很想问问:“嗨,你叫什么名字?”,却又极其害怕她的反应。如果她转头就走怎么办?如果她因此厌恶自己怎么办?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浑身湿透,像个傻瓜。还是走吧。

    他转身,下楼,忽然听见有人喊道:“何若尘,要不要去吃饭?可是外面雨下得好大啊”

    琴声戛然而止,他听到女孩回答:“要不要再等等,我还想再弹一遍playing love”

    “海上钢琴师的主题曲?好啊,我等你吧。这雨下得真大啊,中午要吃什么呢?”

    钢琴声继续,海上钢琴师的主题曲飘进他的耳朵,他微微笑着,慢慢地下楼,心里默念:“何若尘,若尘,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Day Four

    夜晚总是在不知不觉来临。夏日的夜里,蝉虫鸣叫,偶有清风拂过,卷来遥远地方不知名的花香。子瑜默默地躺着,失眠的夜里,他常常独自躺着,听着同学此起彼伏的鼾声。脑海中总有各类思绪飞闪而过,无法入睡。不知不觉之间,天空慢慢亮起来。夏日,天总是亮得这么早么。

    起床,走在校园里,微凉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今天课不多,下午打算去市里走走。来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好好了解这城市。

    若尘,我们会再见面吗?如果去音乐楼,总会增加见你的机会吧。可是我却好害怕,害怕一见面,连这点淡淡的期待都没有了。在这世界上,人和人认识的可能那么多 ,我却找不到一条通往你的路。

    吃过午饭,走在校园的路上,毫无征兆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夏季的雨总是来得突然,让人毫无防备。路上的同学都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就近的楼栋避雨。子瑜也赶紧跑到屋檐下。转眼间,天地迷蒙,风中飘来泥土的气息。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时候停雨啊,怎么回去啊,子瑜顺着声音往旁边一看,整个人便如同石化了一般。只需一眼,他便清清楚楚地确定,站在他身边一米开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若尘。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微妙,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命运的齿轮早已经开始转动。

    他用余光看着身边,只看得见她的侧影,今天她穿得很随意,只是一件简单的米色棉布休闲衫, 手上戴着细细的手链,因为从雨里跑过,所以发丝上仍然挂着雨珠。他忽然想起老狼的恋恋风尘:“那天黄昏, 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 等青春散场, 午夜的电影

    写满古老的恋情,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走吧女孩,

    去看红色的朝霞,带上我的恋歌,你迎风吟唱,露水挂在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真希望雨就这样下着,永远不要停止。

    他站着,手心渐渐溢出细密的汗珠,他艰难地在心中想着,怎么开口,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没有想到的,若尘忽然转过脸,微笑地看向他,说:“雨下得真大啊,是吧,同学?”

    那一抹温暖的笑容,穿过乌云,穿过雨帘,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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