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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玻璃?男人喝完酒以后都这么可怕吗?”女老板佳恩有些吃惊又带着几分无奈地问着我。
“你没体会过么?有时候呢,很多事在我们心里面已经酝酿得很成熟了,在付诸行动前,就是需要酒这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讲述这些道理的,也许有些话只会在我回忆到一件事时,才说得出来。
佳恩回头望了望店里的酒柜,上面摆放着很多各式各样的清酒,又转过头来笑着说:“那我以后得少卖点酒了!万一哪天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正赶上烦心事了,我的店可就完蛋了!”
我们对着笑了好一会,看窗外的街道似乎不那么拥堵了,但我的身体里却有些不顺畅了起来。不知不觉,大麦茶已经被我喝掉了将近一壶,于是我便起身去厕所。洗手时,本以为佳恩会开始收拾店里的残羹剩饭,准备打样。可出来后,她却仍旧坐在那里,没有一丁点要离开的意思。
她单手拖着下巴,两眼随着我的脚步转来转去,没等我回到座位上,便又问了起来:“后来呢?你们真去砸玻璃了吗?”
猴子起身去结了账,然后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离开。我的头有些晕,以为他急着去厕所方便,便慢腾腾地站起身,一步一晃地跟着他。谁知他突然又折回来小跑到我面前,说:“那破公司怎么走?”
我诧异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以为他喝多了,就回:“你还真要去砸啊?别闹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睡个鸡毛?反正明天你不用上班了,走!出这口气去!”说罢,他就拽着我的胳膊,奔着望屿河去了。
我们在河边找了几块大一些的石头,有的踹在衣服兜里,有的用手拿着。河面的晚风吹的我似乎清醒了不少,我突然觉得这有些可笑,又拦住了猴子。可他却执意继续把砸玻璃的事业完成。而恢复了常态的我,此时突然想起来,其实经理对我也蛮不错的,尤其是我临走前,他说的那一番讲演般的话,可现在我们却要过去砸公司的玻璃,愧疚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半路上,我想对猴子说,其实工资的事是自己编造的,我只是不好意思向他说我认怂了,毕竟这是我从校门出来后的第一份工作,打退堂鼓不像是男人的做法。可这些话几次在我口中含着,滚动了几圈又咽了回去。我只好硬着头皮,一步步纠结地再次来到公司的门前。
猴子把我往路边拽了拽,他指着屋檐下面的监控器说:“别让那玩意拍到咱俩,这些智能的东西也挺烦人的。”
在河边捡到的石头,路过大桥时我们就扔到河里了,因为太沉。碰巧公司附近有个施工的地方,我们又从那里面挑出了几个比较锋利一点的家伙,等周边的行人彻底消失后,我们便向公司发起了第一波进攻。带着愧疚的心情,我拿了一块小石子,朝卷帘门甩了出去。然而卷帘门没有一点动静,因为石子只飞到一半的路程就像阿波罗号一样坠毁了。
猴子转头一脸嫌弃地对着我说:“你他妈这是打水漂呐?”
我无奈地摊开双手回道:“上一次砸玻璃还是在小学,太久没练了。”
他抄起一块大了很多倍的石头,挥舞着大臂,一个健步迈向前方,身子带着风,顺便喊了一声:“看我的!”
那一刻,我确信他还没有醒酒,石头奔着卷帘门硬生生地砸了过去,伴随着一声巨响,整扇门像波浪一样翻滚了两次,然而响声过后,门还是没太多的变化,反而石头掉在地上的位置,像是被砸出个坑。
“妈的,以柔克刚了。”猴子自言自语道。
此时我又想起来下午时,那两个投诉的人说过晚上要来砸公司,可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还不见他们的踪影,想必一定是认怂了。随后我意识到,就算我们把公司砸了,经理也一定不会猜到是我干的,谁都能想出来是那两个人做出的好事。
于是我突然又莫名的兴奋了起来,对猴子说:“咱们不是要砸玻璃么?”
猴子看着我,愣了一下,回道:“对啊!砸什么卷帘门啊?”
我俩重新找到了一个角度,又拿起了石头,对准二楼的一扇小窗户,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借助上一轮之前的经验,我们对距离和方向都有了新的认知和判断,自动升级了砸玻璃的技能等级,虽然前两次依旧没有投中,但在窗户附近的墙面上,已经盛开了水泥之花,它们不断地散发着砖瓦的花粉,发出了呛人的气息。
我和猴子一人一下轮流着投掷,石头砸到墙上的回响发出了美妙的音色,我们的节奏简直天衣无缝,这四年音乐学院的磨练终于派上了用场!我们在这漆黑无人的夜里,演奏起了精彩绝伦的音乐剧,伴随着那扇小窗户绽放般的碎裂,乐曲终于达到了高潮!
没等玻璃碴掉到地上,我和猴子便朝大桥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没心没肺的日子。跑上了大桥,我们弯着腰,双手拄在膝盖上,低着头,气喘吁吁的歇了好一会。
猴子问我明天打算干吗,我抬眼瞧着望屿河,又使劲地喘了口粗气,说,从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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