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死了！”
一名男子闯进顶楼会议室，突然发布了这个惊人消息。
这里是县政府办公大楼，正是会议时间，头头脑脑全都在。
“李刚是谁？”第一个过来的是公安局长。“你又是谁？”
“李刚？”第二个过来的是人事主任。“重名重姓的多了，全机关有三个李刚，你说的是哪个？”
“信访办的李刚，”男子一脸惊恐。“专管收发信件的李刚。”
“他死了？”局长将手按在后腰上，那里别着一支特别配发的格洛克手枪。“是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他就死在外面的电梯里。”
“信访办！信访办来人了吗？”这是县长。“吴主任呢？”
“吴主任去疗养了，您忘了？”这是县长秘书。
“由主任呢？他也疗养去了？”县长开始发火。
“由主任住院了，您忘了？”还是县长秘书。
“其他人呢？随便叫个信访办的人过来，能出气儿的就行。”
秘书去喊人了。信访办在一楼。秘书是个患哮喘的胖子，不过他只能数着楼梯下去了。
那部自动升降电梯现在已被封锁了。
几分钟后，多名警察冲进了电梯。可是，电梯间内没发现死人。
“人呢？”局长抽出了枪。“你说的李刚在哪儿？”
“刚才还在，”男子嗫嚅道。“五分钟前。”
警察开始分头搜索。
“把情况重述一遍，”还是局长。“李刚确实死在电梯间了？”
“我和李刚在一个部门，”男子说。“人事主任说对了，机关里叫李刚的有三个，其中两个都在信访办。我也叫李刚。”
众人哗然，大家都看人事主任。人事主任点点头：
“应该没错。我好像记得有个李刚是三年前从什么地方借调来的，勤杂工。你说的是他吗？”
“对。就是他。”李刚说。
“接着说。”局长催促道。
以下就是该李刚介绍的详细情况：
大约十分钟前，该李刚和那个勤杂工李刚走进电梯，准备把整理好的信件分发到相关部门。但各部门都没人，大家全在顶楼会议室。于是他们捧着信件又回到了电梯上。快到一楼时，李刚突然开始抽搐，就像一滩泥堆了下去。该李刚当时吓坏了，他知道这个勤杂工李刚心脏不好，最近心情也不大好——因为到机关三年了，他还是转不了正，他还是一个借调来的勤杂工。
“李刚心事很重，心眼很小，我猜他是一时想不开，所以心脏病发作了。”该李刚接着回忆。“这种病人，在这种时刻，是不能随便乱动的，电梯一停，我就出去喊人。可是没人。人都在开会。这样我又转身返回电梯间。可是……”
“可他已经死了？”局长收起了枪。
“死了。”李刚说。“一点呼吸都没了。就那么快。”
“可死者呢？如果那个李刚真死了，尸体在哪儿？”局长满面狐疑。
“我要说的重点就在这里。”李刚说。“说出来非常可怕。”
“说！”局长再次拔出格洛克手枪，仿佛面前这个李刚就是勤杂工李刚的致死元凶。“什么事让你那么害怕？”
“我亲眼看见他像泥巴一样堆了下去，亲眼看见他断气。可是，当我从外面返回电梯间，李刚他又站起来了！”
众人再次哗然。
“真的，李刚又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他还脚跟离地，悬浮了起来，就在电梯间里，在我眼前！”
局长极力保持着镇定，案情看来比他想的要复杂；或者正相反，比他想的要简单。他盯着该李刚，听他继续往下说。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李刚舔了一下嘴唇，上下嘴唇好像两条晒干的鱼。“最可怕的是，是……这个悬浮在电梯间里的李刚越变越薄，越变越小……最后，他贴在了电梯间的厢壁上，变成了一幅照片。”
“照片呢？！”局长怒目相向。
“在那里，”该李刚用手指向电梯间的一个角落。那里确实贴着一幅邮票大小的一寸照片。一名警察取下照片。可是，照片上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四周一片肃静。围观的人群几乎同时窒息了。
一个活人，瞬间死了，然后成了照片？
“你到底叫什么？”局长逼住该李刚。
“李刚。”
“哪个李刚？”
“信访办的李刚。”
“谁能证明？”
“我自己。”
“主任，”局长喊来人事主任。“你认识这个人吗？”
人事主任上下打量该李刚。摇摇头。猛然又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主任高声叫道。“你叫李刚！”
“对。”李刚说。
“不，”主任激动了。“我是说，你就是三年前借调来的那个勤杂工李刚！”
“对对对，”李刚笑了。“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这样就好办了，大家都能想起我是谁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局长，现在你可以把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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