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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丝路上静静流淌(组诗)

时间,在丝路上静静流淌(组诗)

作者: 胡不度 | 来源:发表于2017-05-15 16:02 被阅读87次

             过去的永存性就活动在现在之中。

                                 ——罗宾·科林伍德

    长安向西

    巍峨的长安城池,徒然

    在岁月里坚持着破碎的形象。

    浩荡的汉唐雄风,不得不接受

    在更替中化做历史的绝响。

    未央宫的庄严我不曾体会,

    大明宫的辉煌我不曾瞻仰。

    但历史的莫测和岁月的沧桑,

    却在我的眼底静静地流淌。

    大汉的文治武功早就灰飞烟灭,

    盛唐的歌舞文章已然花开花谢。

    梦想却不轻言放弃不肯离去,

    徘徊流连于长安的遗迹汉唐的废墟。

    辞别尘封已久的长安城池,

    我一路向西,一路进入时间的深处。

    从长安向西,山峦越来越高昂。

    从长安向西,河流越来越激荡。

    时间有时间的方向,

    并不会因为谁的梦想而改变。

    溯时间的河流而上,

    长安依然屹立在丝路的前方。

    时间什么也不改变,

    时间只是沉淀一切容纳一切。

    而长安,长安是时间的尺度,

    一步一步地丈量梦想。

    玉门关

    万里长风吹度的玉门关啊,

    千年前照拂李白的关山月,

    依然在祁连山的云海间出没,

    却再也照不回大唐的关隘和烽燧。

    惟愿生入玉门关的神勇班超啊,

    大汉将军的威风气概终究要老去。

    西域三十六国也已如过眼云烟,

    我这就西出祁连,迎接你于阳光大道。

    岁月流逝,岁月试图隐藏所有的痕迹。

    眼前是广阔无边的茫茫西域,

    身后是盛世汉唐的长安城池。

    滚滚烟尘之中,是谁的身影西征东去?

    策马西行,风沙和壮阔迎面而来。

    画戟雕弓已掩埋在大漠黄沙之中。

    金戈铁马已魂断在天山盐泽之间。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理想。

    路上烟尘弥漫的丝绸之路,

    在眺望和回首之间,在前行和踌躇之间,

    我和茫茫西域隔岸相望,

    并没有谁真的可以溯时间而上。

    千年之后,不论我来与不来,

    玉门关的月色依然凄冷辽远。

    大漠的沧桑也不会有一分增减。

    只有时间的河流静静地流淌,不舍岁月。

    敦煌

    这里,就是那一方风水宝地,

    向北太单调,向南太潮湿。

    佛风尘仆仆一路从天竺穿越西域,

    就是为了在这风水宝地安身立命。

    在敦煌,背靠高山眼望平原。

    佛碎石为色,熔金为衣,

    在群山中凿窟而坐,法轮常转。

    从地狱到三十三天,为十方众生演说十万偈。

    满身璎珞的菩萨骑着六牙白象,

    身姿妖娆的飞天踩着五彩祥云,

    威风凛凛的天王手持庄严法器,

    怪模怪样的罗汉跟着智慧梵音。

    在敦煌,为了彰显佛法的无边慈悲,

    虔诚的信众织娟作画,裂帛为纸。

    尘世的人们刻竹作简,研墨为字。

    把诸佛国土和《大藏经》逐一镌刻。

    谁说浩瀚的佛典只宣扬四大皆空?

    佛念念不忘的正是无尽延续的万有世界。

    谁说佛法只修来世而放弃今生?

    佛舍身救度的正是沉沦今生的有情众生。

    在敦煌,人们顶礼膜拜的并不是佛祖菩萨,

    人们引颈仰望的也不是雕塑壁画。

    在敦煌,在重重叠叠的山水之间,

    脱离苦海的不二法门关怀着每一个心灵。

    狂风沙

    在大漠,呼啸了千万年

    永不停歇的是那狂风沙。

    狂风沙啊狂风沙,

    你如何开始?又如何让你结束?

    是什么在日日夜夜催促你?

    当天地之间只是风的道路,

    当天地之间只是沙的世界,

    还有谁可以承受这样的磨砺?

    泥土、雨雪、草木、家园

    纷纷败下阵来,纷纷撤退。

    在大漠,除了残土断墙,

    除了干枯的河道,

    就只见黄沙滚滚而来,

    就只见岁月滚滚而去。

    攥紧的手掌什么也无法掌握。

    岁月在手掌中流逝,累积成殇的

    是那些关于美好和幸福的愿望。

    当贪婪的岁月把青春和梦想

    把善良和仁爱全部剥夺,

    满眼望去就只有时间和时间的痕迹。

    罗布泊

    在茫茫的大漠深处,

    当最后一滴水终于消失在黄沙之中,

    我已无泪,我已无痛。

    河流已经改道,家园已被放弃。

    在塔克拉玛干的腹地,

    没有谁比我更孤独,更寂寞。

    当繁华和喧闹夜夜在梦里回放,

    我便已决定放弃今生,放弃眷恋。

    我宁愿接受滴水不存寸草不生的悲痛结局,

    也不愿在无尽的岁月中,

    空守着碧波荡漾和红柳遍生,

    夜夜在不尽的思念中回忆昨日。

    而昨日,昨日已然隔世!

    就让昨日的绿洲和城邦灰飞烟灭,

    就让滚滚的黄沙在日夜的催促下

    掩盖所有的柔情蜜意,不留一丝痕迹。

    就让我在大漠深处自生自灭,

    再也没有悲欢和喜怒。

    我是大漠深处的罗布泊,

    情愿岁月只留给我一副盐碱面貌,

    好让我用冷漠而僵硬的表情,

    把敏感而脆弱的心深深隐藏,

    隐藏到再也没有谁可以轻易触碰的地下,

    隐藏到幽暗的时间尽头。

    我是大漠深处的罗布泊。

    如果命中注定的结局不能更改,

    我情愿今生就此结束!

    纵然是体无完肤粉身碎骨,

    也不会有一丝的忧郁和斟酌,

    只要,只要回忆和痛苦也就此结束!

    楼兰公主

    一日便如千年,而我竟然

    在千年之后才回到你的身边。

    我日夜思念的楼兰公主啊,

    你可知道千年的思念有多长?

    千年之前,当我以新娘的妆束

    把你安放进不朽的胡杨棺木,

    就只为了在轮回中和你再次牵手。

    而这一世的轮回为何延续了千年之久?

    千年之后,当我重回茫茫的大漠,

    孔雀河已经断流,罗布泊已经干涸。

    楼兰的绿洲和城郭都已被埋没。

    茫茫大漠里只有家园依稀的轮廓。

    千年的轮回之途,终于

    走回了千年前的大漠之路。

    千年的相思之苦,终于

    换回了千年后的相聚如初。

    千年之后,当我终于在层层的

    黄沙之下寻找到你的身躯,

    你依然如相依相偎时那般美丽。

    你沉默不语,难道是在责备我姗姗来迟?

    我的楼兰公主啊,不论你

    度过了怎样的孤寂和落寞,

    我从来没有忘记世世相守的诺言。

    千年的轮回里楼兰是唯一的方向。

    高昌故城

    圣僧玄奘曾在这里诵经说法,

    瞻仰和聆听的人们摩肩接踵。

    慈悲无边的佛法只能坚定信仰,

    却不能阻止刀兵的灾祸,也不能

    避免岁月的剥蚀和时光的催逼。

    火焰山上其实并没有火焰,

    高昌故城里已看不见市集街巷。

    只有千年不朽的胡杨木和红柳枝

    兀自保持着城垣破败的形象,

    绿洲却依然年年绿了又黄。

    城池和河道依然可辨,

    王宫和寺庙辉煌不再。

    不曾改变的是佛塔静默如初。

    夕阳中的残破见证者历史的无情,

    四起的风沙中隐隐有兵马厮杀。

    家国在倏忽之间兴亡一生,

    络绎不绝的人群却不是来洒泪凭吊的。

    言语间谈论的不过是异域风光,

    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

    只有天边的晚霞一如当年那般绚烂。

    天山

    天,是那么的高,

    穷尽我一生也无法到达。

    而你出现了,赤裸的山脊一步步向上,

    把所有的渴望凝聚成泪,

    在风云际会的高度终于被定格成山。

    当你终于无法继续向上,

    濯濯群山都是古老和沧桑。

    当你依然仰面向上,

    不能遗忘向天的渴望,所有的风云

    都纷纷涌来陪伴你的孤独和寂寞。

    而天终于来和你相会,

    为你披上冰雪交加的一袭轻纱,

    苍苍莽莽几千里尽显妩媚。

    只为了你奔赴在向天的道路上,

    你便被叫做:天山。

    你的泪也终于流下冰山雪峰,

    大地上只见沟壑纵横,流水激荡。

    你的泪也带来了与天相会的秘密,

    当这秘密流遍大地,大地上

    就已是生机勃勃不同凡响。

    当我一路迎着风沙而来,

    听到的都是关于你的传说和故事。

    大漠被你南北划分,大河由西向东

    沿着你的身躯流淌,不论走到哪里,

    人们都说:这里,就是天山。

    达坂城的姑娘

    伊犁河水翻波浪,

    我骑着骏马一路把歌唱。

    天池湖水深又蓝,

    我弹着冬不拉夜夜把你想。

    穿过了戈壁攀高山,

    越过了大漠走河滩。

    美丽的绿洲我并不流连,

    广阔的草原我也不眷恋。

    天山的雪莲独自开放,

    巴音布鲁克的天鹅却成对成双,

    不要问我为什么忧伤,

    我爱上了达坂城的姑娘。

    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

    两个眼睛真漂亮。

    达坂城的姑娘辫子多,

    美丽的脸庞像太阳。

    漂亮的达坂城姑娘,

    是否还记得我?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遇到你,

    此生再也不能把你忘记。

    美丽的达坂城姑娘,

    是否愿意嫁给我?

    跋山涉水走过千万里,

    没有谁可以把你代替。

    塔克拉玛干沙漠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

    没有天,也没有地,

    只有漫漫无尽的黄沙瀚海。

    在叮当不绝的驼铃声里,

    只见艳阳高照,只见狂风呼啸。

    骆驼的鼻孔在干燥的风中

    捕捉着来自胡杨和红柳的气息,

    哪怕天空有鸟儿飞过也好啊,

    在沉默和死寂的沙漠里,

    生命就是最宝贵的馈赠。

    只有在浩瀚的沙漠里,

    河流围绕的土地才叫做绿洲。

    只有在无边的沙漠里,

    甘甜的泉水才显得如此珍贵,

    你我才如此迫切地渴望生命的相会。

    黑暗中的光明最耀眼,

    荒漠中的生长最坚韧。

    只有在遮天蔽日的大沙漠,

    水的意义才能如此凸显,

    生命才能被另一个生命所感动。

    胡杨林

    在胡杨日渐被风撕裂的残骸旁,

    流水早已干涸,绿洲只是早年的传说。

    在沙漠步步进逼的古河道上,

    野骆驼的骨架半遮半掩,

    马头颅的眼眶内空空洞洞,

    天空没有一只翅膀,没有一片羽毛,

    只有胡杨千年不朽的躯干伸向半空。

    那魂牵梦绕的胡杨林去了哪里?

    它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

    只能让生命的叹息更加深重。

    在广阔的西域,在天山南北,

    从吐鲁番到喀什噶尔,

    高大的胡杨林曾经是幸福的守护神,

    茂盛的胡杨林曾经是天堂的守护神。

    那绿茵成阵的胡杨林去了哪里?

    不论在流水淙淙的岸边,

    还是在黄沙漫漫的大漠,

    胡杨林永远都站立成最高大的身影。

    不论是长途跋涉的商旅驼队,

    还是云游四方的高僧大德,

    都曾经在胡杨林下仰望长夜的星空。

    那如火如荼的胡杨林去了哪里?

    它郁郁葱葱地扩张着生命的疆域。

    它比天边的彩霞还要灿烂。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戈壁上,

    没有谁能够不赞叹它无比绚烂的色彩

    没有谁能够不臣服于它难以企及的坚韧。

    在大漠,看见了胡杨林就看见了天堂!

    喀什

    晨曦微明,闪烁的星辰渐渐隐去,

    凛冽而干燥的晨风中,

    穆罕默德的召唤在喀什平原上,

    在昆仑和天山之间久久回荡。

    安拉的谕示穿越艾提尕尔的钟楼,

    笼罩了喀什平原的清晨。

    伊斯兰的新月照遍大漠和绿洲,

    沿着丝绸之路一直照进中原大地。

    向西,背靠葱岭冰川。

    向东,遥望长安繁华。

    在喀什,丝绸之路汇聚又分散。

    在喀什,东方和西方碰撞又融合。

    喀什的集市上总是熙熙攘攘,

    南来北往的客商只顾着谈斤论两。

    喀什的人们都盼望五谷丰登,

    行走四方的商旅都祈祷路途坦荡。

    和田

    人们都说昆仑山的胸怀最宽广,

    几千里奔行大地苍苍莽莽。

    她温润人间的情怀日夜滋长,

    在和田化身为玉奔流激荡,

    让东方华夏为之倾心为之赞赏。

    山上的美玉追逐皎洁的月光,

    随着砾石在流水里起伏跌宕。

    山下的人们内心美好善良,

    道德文章都和美玉互为标榜,

    心中的愿望从来都是如意吉祥。

    和田的人们在山中伐石水中捞玉,

    艰辛劳苦都为了家园的幸福期望。

    和田的河流和水渠密布织网,

    堤岸上生长着葡萄和白杨,

    脆弱的土地上搭起千里的绿色长廊。

    和田的美玉举世无双,

    和田的生活甜蜜如糖,

    丰腴的河谷和绿洲瓜果飘香。

    维吾尔人开山凿玉种田牧羊,

    幸福从和田向大漠年年流淌。

    塔什库尔干河谷

    慕士塔格峰的冰川在夕阳中

    金光灿灿,喀拉库勒湖波平如镜,

    高山草甸的绿色紧紧贴着地面,

    在风雪拉起的渐暗的帷幕之后,

    群星已准备登场,把璀璨缀满夜空。

    从石头城到公主堡,

    王朝演变成古国,

    险峻的地形并不能阻止历史的车轮。

    在塔什库尔干河谷,

    不曾改变的是生生不息的愿望。

    圣僧玄奘跨越葱岭去西天取经,

    马可·波罗沿着丝绸之路来瞻仰东方。

    时间隐藏了所有的线索,

    只有风沙如故,沧桑如故,

    我徒劳地在岁月中寻找证据。

    陷入岁月和历史的漩涡

    并没有什么意义,时间将永远流逝。

    当灿烂如云的杏树林铺天盖地而来,

    当富足宁静的生活迎面展开,

    塔吉克人已经把这里耕耘成了幸福家园。

    帕米尔高原

    帕米尔,你有着怎样的身世?

    帕米尔,你有着怎样的胸怀?

    为什么你被称作万山之祖?

    为什么你被称作万水之源?

    没有谁能够比你更高贵,

    没有谁能够比你更慈爱,

    所有的风云都为你汇聚,

    所有的山峰都由你哺育。

    在亚洲的中心,你高高地站立,

    难道只是为了展示你绰约的风姿?

    你的儿女名动天下,君临天下。

    没有谁能够比他们更高昂!

    从喜马拉雅到喀喇昆仑,

    从南北天山到兴都库什,

    还有苍苍莽莽的昆仑山脉,

    全天下只能久久地仰望,深深地臣服。

    在帕米尔,高山都与风雪为伴。

    在帕米尔,流水都是冰雪融化。

    宽阔的山谷里河流蜿蜒湖泊散落,

    平坦的草原上花草茂盛牛羊成群。

    在帕米尔,人们从四方汇聚而来。

    只为跨越这高耸入云的万山之结。

    在帕米尔,人们向八方绝尘而去,

    只为在时间之中探索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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