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老房子

不喜欢多愁善感，不喜欢无病呻吟，不喜欢伤春悲秋。可有时候，生活就这样让我们成为了这样的人。

一晃五年过去了，我也上大学了。大学，这个词让我想到很多很多，最不忍回首便是离别时。2013年，爷爷离开了，没来的及好好享受生活，没来得及看一眼他新出生的小孙子，没来得及看到我考上大学。雪花肆意的飘飞，冬天如期而至，离新年也越来越近，可那位老人却再也看不到了。那年冬天，也是如此，大雪纷飞，不同的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我举着杯子恭敬的对爷爷说祝福语，祝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万事如意。爷爷乐呵呵地对我说，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就送你一只钢笔。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终究没有等到这一天，不记得多少次夜里我含泪而醒，想起那个慈祥的老人。如果，他还活着，多好……

人有时候就这样失去了才留恋才珍惜，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不复存在了。爷爷很小地时候就失去了父亲，他跟随着太婆改嫁至异地。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稍大点就去地主家帮工了，吃了很多苦亦受了很多委屈。可是一个跟随母亲改嫁无父的孩子，又有谁会去为他撑腰呢，唯有咽下去。终于他长大成家了，奶奶，五个儿子两个女儿组成了一个大家庭。然而，辛福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很久，那个时代毕竟穷，还有个女儿夭折。爷爷到处给人帮零工，自己种烟草，种竹子，种菜，割芭蕉叶做扫帚，砍竹子扭竹篾，闲时砍柴，老房子两边廊下码的整整齐齐。人多地少一大家人也难养活，穷的饭都没得吃。爸爸说他们小时候吃的最多的是红薯，红薯干，野菜，饭都吃得少，更别说肉了。小叔发高烧的时候，对奶奶说只想吃一碗饭就好了。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奶奶只好去地主家偷偷找好说话的婆婆讨了一碗饭给小叔吃。日子就那样熬着过了，穷吃穷喝更不用谈教育了。

爸爸兄弟几个都只读了小学三年级左右，只有大伯，小叔读的书稍多点。不是不想读，实在是穷，家里人多要养活地里活要干，一个个都辍学了。此刻我享受着大学的美好生活，恍然记起爸爸说那时他去掏泥鳅攒够了钱买了新书包，爷爷却不让他读书了，家里供不起。是的，只有老大和老小有机会去读书。爸爸愤怒的把他的新书包丢了很远很远，丢去的还有他的梦想，他的希望，他的未来。最终生活所迫，叔伯们都辍学了。大伯去做了木匠，二伯三伯去做了水泥匠，爸爸去做了木匠学徒，五叔成了一个水电工。生活所迫，没得选择。奶奶是个和善的老人，可能受旧社会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为爷爷的暴脾气吧，很听从爷爷的话。他们俩互相扶持从两手空空到儿孙满堂，实在不易。

后来呀，等到儿女长大成人，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老房子就剩爷爷奶奶了。后来多了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小孩，时常霸占爷爷奶奶的床睡觉。爷爷依旧是种他的烟草，砍他的竹子，收拾枯柴。几年后，奶奶重病走了，半夜我时常听到爷爷的嚎啕大哭。透过小木窗帘子，看到爷爷抱着奶奶的遗像，泪水也布满我的脸庞。白天，爷爷不再出去砍竹子，捡枯柴了。小桌旁的木椅上一坐就是一上午，下午早早关门睡觉，半夜依旧听到他的哭声。陪伴了四十余载的老伴就这样走了，如何舍得。而小时候的我则没太多感觉，就是发现我睡一觉醒来后再也看不到那个和蔼的老太太了。原来，她真的走了，消失在了这个还有我们的地方。越长大越思念……

时光飞逝丝毫不留情面，爷爷头发越发白了，背也愈发驼了，手脚也愈发不灵活了。一场火灾，带走了他。从此，人间世事与他无关了。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带给人的念想确是不可磨灭的。出殡那天，我们堂兄弟披着白布给爷爷送行，大哥怀里抱着爷爷灰白的遗相。一步一步，我们送他远离这纷尘杂世。青翠松枝遍布的北山一坳，一抔抔黄土渐渐掩盖红色棺木。断了真的断了，我再也没有爷爷奶奶了，再也看不到你们了。他于民国二十四年生，匆匆走过这人间一世，来不及看够这繁华一世便走了。

梦中曾遇见你们，年轻的模样穿着唐装真好看，笑的很和蔼，依旧是坐在小木桌旁的木椅上看着我们一群小屁孩。泪水滴落，我从梦中醒来，你们已经离去很久了。又是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快到新年了。我想起那年冬天你说等我考上大学了，就送我一支钢笔。而今我考上大学了，只是物是人非，你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间破旧的老房子，见证了你生活的点点滴滴。

你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我永远也体会不到，我只知道心底缺了个空，越长大越想念你们。“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真的很在理。

有时间多回去陪陪家人吧，别等到只剩下一间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