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晨三点半 嗅蔷薇花未眠
下飞机以后,我打了车,直奔小舅舅家的方向。
记忆里的土墙草屋,地面都是凹凸不平的,小时候因为没有注意到地方凹凸不平在外婆家摔断了半颗门牙。这么多年了,依旧还是土墙,只是房子外蒙着一层灰色,没有一丝人气。周围高高的楼房衬托的这座房子摇摇欲坠,朽门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我想要扣门的手,在寒风中忍不住颤抖。
这世界上有太多人,来是静悄悄的,走也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死去。
我一个人静站在门外,是谁给我打的这通电话?哥哥后来怎么了?我的脑海中充斥了太多的问题和矛盾。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灯下面行走,就像一缕孤魂。四周一片冷寂,寒风吹着路边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我的心在流泪。
提前没有告诉父母,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回来。刚到MG那些年,经常跟父母打电话,后来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都是草草几句话便匆匆挂断电话,我跟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注意身体,缺钱就说,我去忙了。后来,父母也就慢慢不再打扰我。就连哥哥死了也没有打电话通知我。也没有其他人通知我,大概,在所有亲戚朋友看来,当我决定去MG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和她们脱节。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家老家门口,抬手看了看,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敲门。一个人蹲坐在门口,看着院子外面的蔷薇花,似乎还是小时候那株,但好像又不是。我似乎听到它在说:“陈念,你回来了吗?”我在心里默默回答:“是的,我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个人在门口坐着睡着了。早上母亲开门,看到睡在门口的我,一声尖叫:“啊,念念,陈全,快,出来,快,女儿回来了。”我被母亲颤抖的声音惊醒,抬眼看向母亲,眼前的女人,60岁左右,头发已经近白完了,一双杏眼含着眼泪,似笑似哭的表情让皱纹堆满了脸,脸上斑点密布,伸向我的手就像粗树皮一样,以前母亲有130斤,现在看来大概只有90斤。我颤抖的叫了声:“妈!”,这时候,爸爸出来了,如果说,母亲是沧桑,父亲就是巨变。他才65岁,走路已经颤颤巍巍了,年轻时候吸烟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以前褐色的脸上还会有些许红色,现在已全是灰褐。父亲伸手想拉起我,我伸手却是想扶住他。“爸!”“多久走?”我们几乎同时开口,突然间,许多情绪涌上心头 ,我忍不住抬头不让自己流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回来了。父母见面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而是问我什么时候又要走。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被母亲拉着进了屋。母亲煮了甜酒,放了姜和蜜枣,很多年没有喝过了,面对这碗甜酒,心中酸甜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我没有用勺子,喝了个底朝天,母亲拿走了碗筷,让我去床上休息会儿。
一个晚上都在外面呆着,我受了寒,生了重病,睡了三天。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脚步会不自觉走到老家这边,我们在城区也有一套房子,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一直偏爱住在农村的小屋子。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哥哥的事情。趁着母亲在厨房洗碗,我从后面绕道她面前。
“妈,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你说吧。”
“我哥哥,他,他。”
母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回答到:“很好啊,不要挂念,你好好工作就行。”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妈。”
“知道。”
母亲见我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走了,去年6月份的事。”
得到确定的答复,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母亲解下围裙,拉我去沙发坐下。
“妈,后来哥哥到底怎么了?”
“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人各有命。”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求你。”
“王甜出了车祸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我也很少见到他。他向来害怕见人,特别害怕见你爸爸,也不会主动到咱们家里来。”
小时候,因为我想要一个蝴蝶结,哥哥知道了,他在我家偷偷拿了桌子上的2块钱,给我买了蝴蝶结。被大人知道了,他挨了打,我爸爸打的,那时候我也瞧不起他,把蝴蝶结扔到了垃圾桶里。后来,他大概就怕我爸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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