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完全亮,但火车要驶开了。
所以我昨天说,“可能我们必须要很有缘才会再见呢”,可没有在开玩笑。
是有想过要和你认真坐下来谈一谈,比如说说告别的事,或者问你,一起走吗?
但察觉你很累,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不知道你待会儿醒来,心情如何。
你知道的,我几乎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所以现在并不能说十分享受。对面座位的大叔趴在桌上已经鼾声如雷了,可我们上车不过十分钟而已,我背后的乘客不知道在放着什么稀奇古怪的神曲,轰炸的我脑袋发昏。我裹着披肩蜷缩着,担心旁边座位的阿姨一个喷嚏打湿我的衣服,最重要是在祈祷天色尽快亮起来,这样好歹能看看风景。
才相信你说的,与人在一起,真是太累了。但我知道,与你在一起,是个例外。
我在发呆间想到去年春天我们一起去的那趟旅行,也是坐了很久的火车。那时候眼睛里都是你,以至于我现在的回忆里不剩下什么风景,只记得车厢空荡,偶尔有穿堂风。你闭着眼睛小憩,我听着你的呼吸平稳安定,无聊便偷偷摸摸你的长睫毛,好奇你的酒窝在哪里还用手戳了半天,结果你没睁眼,半迷糊着搂过我,笑的酒窝明显。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吃掉了两颗橙子,因为忘记带刀,你只好用手生生掰开,结果汁水掉在你的白色T恤上,我笑你,你还很在意跟我生气。我也记得恰巧碰上暴雨天气,我们花了一整天在屋子里看电影聊天,那时你说,假如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天终于亮了,这个时刻的话,你应该起床了。我看着手机定位,自己已经在逐渐滑向这个城市的边缘,
大概渐行渐远,说的就是这样吧。
外面的景色真好,太阳瞬间就升的很高。
我有一次做梦,梦到我也是在车厢里,周围场景像是很久之前的港片,甚至看到梁朝伟在路过,我惊喜的转头想告诉你,结果发觉整个车厢只有我一个人。后半段的梦境混乱又恐怖,入住的宾馆及其诡异,用餐之后发觉自己身处险境,有被做成人肉叉烧包的危险,于是不得不拼出一条血路。整个梦境,既是第一视角,也有着旁观者的感受。醒来之后觉得荒唐,但那种无力感又深深沁入,持续四肢麻木。
我看着你,你既是你,你也不是你。
你知道我不告而别之后也不会太惊讶吧,我太留恋你了,这个不怎么庞大的计划也做了足足有半年,就是那天你下班回来后倒进沙发甚至没抬眼看我的那一刻我才下定了决心。我以为我是理解你的,我也早就做好了两人之间的爱情激情褪去,日子会掉进死水的准备,但真正抵达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不行。我是挺自私的,你以前就跟我说过。
我的下一站是很远的地方,其实我并没有想好去哪里,所以买了最远地方的车票,这样就可以在途中任意看的顺眼的地方下车了。啊,刚刚远远一片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林子,花都开了,好看。我以前总想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过那种世外桃源的神仙日子,以前跟你说的时候,你扬起下巴思考了一下很郑重的点头告诉我说,我们三十岁的时候就去。后来有一次我再提起,你就只是说,那有什么好的。是,也没什么好的,可人的取向本就千差万别,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对的。
我以前听人说,情侣在一起久了一定会有倦怠期的。我问你我们会不会也是,你说怎么会呢,所以我就真的以为我们会是不同的。我又听人说,倦怠期熬过了就好了,所以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我们是可以一起克服的,但关于感情的所有事情,仅有一个人努力的话一定收尾的很难看。于是有一天,我突然就不想努力了。
火车在这一站停了好久,对面桌的大叔和我身边的阿姨一起下车了,拎行李的时候大叔差点儿闪到腰,一边的阿姨翻着白眼骂他老不死的这点儿事都做不好,我后知后觉才知道他们两个是夫妻,可是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呀。
这世界上的爱情在时间过去之后,是不是都一样了,生活像被吸入孤独无声地黑洞里,只能极力抓住四周可以带来些许光亮的东西,张牙舞爪下都是无处安放的心里话,用吼叫的方式来叫醒那个像是睡着的人。但是没有用,所有的发泄都会在另一方的沉默中显得那么无力,最终就只有女人发了疯,男人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烟灰落在地上,像是什么东西坍塌了。
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看过一本书,书里的女主人公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有可靠的丈夫,可爱的孩子,一切都近乎完美,但就是这样在别人看来幸福的要死的女主人公却突然有一天没办法忍受这样毫无波澜的生活了,于是在遇到初恋情人的时候开始了出轨。我不喜欢书的结局,因为女主人公在最后得到了丈夫的原谅,选择回到最初的生活。很扯对不对,像是很无奈的对生活做出了妥协,让我觉得女主只是一个奸诈的人。就只是在权衡之下做出了损失最小的决定。真是坏。
你呢?你怎么看。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讨论过书和电影了,上一次一起看电影还是去年我生日,是贾樟柯的《江湖儿女》。我跟你说我很喜欢赵涛那个角色,你却跟我说你觉得她长得不好看。我以前也没觉得你是一个肤浅的人啊,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好像真的不怎么了解你。这样一想,可能我也没有那么爱你了吧,离开的时候更多的是觉得可惜,很对不起那些在一起的时光,让它们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对于你,我觉察不出是什么感情,留恋好像是出于习惯。
还好还好,我们始终还是二十几岁的人,什么都来得及,也不用太在乎失不失去。
你看今天天气还挺好的,我决定就在下一站下车,这里离城市那么远,星星一定很漂亮。
夏天也快来了呢,得去买裙子穿了。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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