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越来越短。虽然才是九月下旬,还不到下午五点,夜色就已经降临了。天空还是淡蓝的亮色,但地面上远远近近的人物却有些模模糊糊看不太清了,马路上的汽车和四周店铺里的灯陆续亮了起来,呈现出迷离的意味。
这个花坛,位于这个城市偏中心的地带,面对着一个三岔路口,离火车站约两三公里,也算是比较繁华地带,在他的四周,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幸亏是周末,否则这个时候已近平时的下班时间,路上会更热闹。
“大隐隐于市”。他喜欢这样的氛围。他慢慢地吸着手里的烟,看红红的火点在他的面前明明灭灭,淡蓝色的烟气袅袅地升起来,在夜色里若隐若现。虽然四周人流如织,但是大家都匆匆忙忙的,很少有人会注意坐在花坛边沿的他,这让他很有安全感,他却可以看似漫不经心地把每一个过往的男男女女看得仔仔细细。
会是谁呢?那个穿裙子的女孩子吗?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们大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可是她还露着修长的大腿,或许穿着肉色丝袜吧,暮色里看不太清楚,不过还是让她很显眼,而且她染得黄黄的头发,很重的眼影,细高跟的鞋,跟他想象中的样子比较接近。可是,她在他的面前并没有停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过去了。他惋惜地轻叹了一口气。
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性-瘾-者”。当屏幕上跳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猛跳了一下。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个小花招,甚至是个圈套,特别是即使他给对方看了自己的照片,对方却说什么也不让他看到真容的时候,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可是,“性-瘾-者”这三个字有着莫名的魅惑力。说实在的,性本身都差不多,如果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他大不可如此费周章,可是,通过性来见识不同的人,看到波澜不惊的生活表面之下的暗流汹涌,如同探险似的,对他更有诱惑力。所以,他尽管疑虑重重,还是答应对方的一切要求,来这个离他住处很远的地方等她。
会是那个女人吗?年龄三十岁上下,披肩的长直发,精致的妆容,得体的长风衣,身材高挑……虽然应该已经是人妻甚至人母,但是周身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她虽然表情如水一般平静,但是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他好几眼,眼神里有落寞,有欲望的火苗在暗暗跳动。他感到欲望被点燃了。可是,这时绿灯亮了,那个女人随着人流到马路对面去了。在马路中央,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心里涌起一股冲动:还等什么莫须有的“性瘾者”呢?追上去吧,肯定会有一个浪漫的艳遇在等着他。可是,他只是想想,并没有动地方。
他曾经想过对方约在这里的原因,这周边饭店、宾馆比较多,离火车站不远,也许她并不是本地人,但是应该对这里比较熟——起码比他熟;也许是本地人,但刻意给他外地人的错觉……可是,她怎么还没来呢?他在这里已经坐了近一个小时了,地上的烟头有三四根了,双方约定的时间也过去十多分钟了,对方却还没出现,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恶作剧的游戏。这时,一个四五十岁、长得又老又丑的女人向他走过来,吓了他一跳:“难道是她吗?难怪不敢让我看她长相……”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开口了:
“水喝完了吧,瓶子还要吗?”
原来是个捡垃圾的。妈_的,现在捡垃圾的都穿这么体面了吗?或者说,现在连这样的人都来捡垃圾了吗?
就在惊魂未定地目送那个如愿得到了饮料瓶的老女人远去的时候,身边响起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又给了他不小的惊吓:
“你来有一会儿了吧,姜——哥——”
他扭过头一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女人,二十五六的样子,绑了个普普通通的马尾,衣着也平常,看得出,个头不高,身材也一般,但应该已经结婚了,和那些来来往往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如果走对头面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难道真的是那个所谓的“性_瘾_者”么?
“你就是——”
“嗯哼。”对方说着,调皮地把头摆了一下,让他觉得有点可爱。可是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如果旁边有人注意到他们,只能以为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碰巧坐在了一起。
“那么……”他压住心底的失望,想:既来之则安之吧,说道:“你饿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你饿啊?刚才不是吃了一个汉堡了吗?”仍然没看他。
啊?怎么会这样!他镇定了一下,如无其事地问道:“你呢,也吃了?”
“我?我很——饿,很——饿,但是我想吃——吃你!”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突然扭过头来,抛给他一个威力无比的媚眼,如平静的夜空里猛然绽放的烟火一般,瞬间照亮了那张本来平淡无奇的面孔,也让他的全身如遭受了电击一般酥软。
他到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一个性瘾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性瘾者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他通过她意识到一点:世间的女子,都有自己的高光时刻,只不过时间地点不同而已,有的在职场上,有的在舞台上,有的在客厅里,有的在厨房里,有的在文字里,有的在——床上!他开始相信,古书里所说的“狐媚子”真的存在。这个女子进了房间之后,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每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让人真的希望死在她的身上……在两个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纠缠不休的时候,他庆幸没有追随那个长发女子而去,否则一定体会不到如此销魂的感受……
第一场结束之后,她没让他离开,而是点了外卖送到房间里。两个人补充完能量,再战的时候,他多少有些萎顿,可是她却像第一场一样痴狂。看着这个在他上面如痴如醉地摇摆的女人,他突然有些悲哀地想:和自己老公在一起的时候,她或许就不会这么放纵……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软软的声音:
“疼疼我……”
这声音不是来自上面的这个女人,而是另一个女人。那是几年前了,还在上海的时候,事先也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样子,到了房间看到的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女人,长相一般,虽然化着浓妆,穿着性感的内衣,但是却也盖不住脸上细密的皱纹,脖子上松弛的皮肤,已经下垂了的乳房……那时他还年轻,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而他的犹疑让对方以为他要离开,她伸出白软的手拉住了他,整个人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
“别走,疼疼我……”
他的心软了,感到了愧疚,紧紧地回抱了她。
那次他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对方那份如饥似渴的状态让他心疼。完事之后,对方告诉他,她是一个“同_妻”,所以虽然有丈夫,却跟守_寡没什么区别……婆家有钱有地位,好面子,不希望离婚……“虽然吃穿不愁,也不用我做什么,可是生活却像坐牢一样……”
他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她展颜一笑:“瞧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姐姐知道你心肠好,姐姐会回报你的——我们有一个群,都是和我一样的人,也有熬得太苦了,想给自己点甜头尝尝——你放心,姐姐给你介绍的,肯定都是年轻漂亮的,不会像是我这样老女人……”
后来,她确实给他介绍了不少女人。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后来他们又约了好几次。和她一起,使他感受到性的快乐真的像渡边淳一说的那样,在于取悦对方,而不是自我享受,所以一想到他们的性_爱能给对方莫大的安慰,使得愉悦也无限扩大了似的。
这时,上面这个女人的异动把他有些漫散的思绪重新集中起来:她的动作突然毫无章法地剧烈起来,同时用像牙疼似的颤抖的声音叫着:“哦,给我,给我……”
看着她欢悦得近乎变形的脸,他感到一波波的快感混杂着欣慰奔涌而来,淹没了他,不再纠结她是不是一个“性_瘾_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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