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剑

“酒不醉人人自醉，剑不伤人情伤人。”表意丰富且酣畅淋漓，但确实不适合做文章的题目。然而关于剑与酒的故事却是相当精彩的。

依稀记得，有一位同学曾经用上面的两句话对我进行过一番调侃。当时不以为意，事后却一度认为他调侃得很是中肯。究其实，“酒不醉人人自醉，剑不伤人情伤人”原是从我的口中最先说出的，溯流追源起来，这句话好像是古龙先生说过的，但又是拐弯抹角借李寻欢之口说出。仔细一想，李寻欢说过不假，但古龙未必真的写过，那么大概只有一种解释——《多情剑客无情剑》(大约是八九十年代的一个影视版本)的编剧即兴发挥的产物。

窃以为，写剧本的人发挥得实在是好。也不必说此人是否很有故事，但至少他(她)是认真的，尊重原作者且有画龙点睛的好手段。斯人妙语虽未见之于经传，但这句话确实有那么一段时光对我影响至深。酒自然是司空见惯的一种饮品，剑么？也曾有那么一把似是而非，所谓的剑——粗制滥造，空有其形的，一把木制的“宝剑”。但无论如何那是大哥的一份深情厚意，时至今日依然会感念于心。尽管附丽于一把剑上的兄弟之情并不值得如此炫耀，但“情动于中，发之于外”的真情流露是毋庸置疑的。

最令人胆寒的莫过于“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时常会想何以“花醉三千客”，为什么不是酒呢？于今来思，一“花”字实在是绝妙！何也？美酒常有，而“天香国色”，特别是“解语花”不常有也。呵呵，何其俗也！“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考之，大约也是合宜的。

以是，酒之所以不醉人而人自醉，醺也；剑之所以不伤人而情伤，感耳。所谓“醉里挑灯看剑”，醺使气然，“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感因酒发。虽往古来今，其致一也。酒、剑之外还有花语，曰“花不迷人人自迷”。至此，花、酒、剑三足鼎立，风头冠绝今古，虽寰宇亦无出其右者也。

或言“酒祓清愁，花销英气。”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流，举杯销愁愁愁”耳。涨潮云：“胸中小不平，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诚然如斯，“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惟“十年磨一剑，今日把示君”，方能“玉垒浮云变古今”也。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斯小，“花不迷人人自迷”，痴惑，“剑不伤人情伤人”，促狭耳。

酒与剑犹如一衣带水之邦的菊和刀。酒与剑者，“桃李春风一杯酒”，能令五灵豪气飞空，以有“杏花烟雨江南。”壮美也！菊和刀，亦如樱花烂漫，殷殷明志之血也曾晕染了素玉娇红。以是所贵者，道也。此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唯道之所存，美之趋聚耳。

夫英雄者，怀名器不为私染，“利剑在掌”，何言“族朋”；虽知己不囿于恩义，死难事小，是非者至大；为家国，广闻博采，不避刍荛，俯仰磊落，以明其所向。此天地为心，家国表里，酒剑殊类而同归者也。

以是，理有所恒，千古不易，小大之辨非轻，下氓可愚而上苍难欺也。如斯，酒可好勿自醉；剑饮血亦何妨，唯花解语，莫逆于心。虽生死流浪，欲毒漫漶，贵乎情志互映，无相违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