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中静树:
你好!
汽车奔驰在城乡之间的公路上,窗外林田相间,相比高楼大厦,开阔而舒展,朴素且生动,像一个梦在演示它是如何离去。
梦醒时分几乎都是迷糊的,即便有那么几秒真真切切地留在梦境,却更使人怀疑那只不过是个障眼法,借助短暂逼真的影像嵌入记忆,混淆真实与虚幻。
原以为穿行奔忙的脚步匆匆,人生如同加速的陀螺,加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增长,陀螺越转越快,然而,就在透过车窗看到山林田野闪电般倒退的刹那,我发现,世间万物都在争分夺秒与时间竞赛,没有那一粒尘埃不在疾行,然后,全都被远远地抛开。
记忆可能会停留在某个原地,可笑的是,原地只留下个虚幻的影像,真身与时光背向而驰,遥遥相距何止千里万里,记忆的眼睛蒙着层层面纱,跌进虚妄。
固定,雷同,熟悉,一些所谓的新鲜事物,共同掩埋着时光奔流的真相,制造着安稳平和的假象。
就在透过车窗看到山林田野闪电般倒退的刹那,我恍若流沙中一片小小的叶子,被裹挟着滚滚向前。
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从另一座城到它的某个乡村,一个来回,从清晨到黄昏,从风驰电掣的动车到奔驰的汽车,从清醒到疲倦,然后一觉醒来,已是隔天清晨五点。
在床上睡着又醒来,躺着又起来,昨晚依旧有梦,昨晚的梦眨眼间只在大脑中留下一点影像,昨天已成虚妄。
昨天,车在奔驰,景物在车外奔驰,我坐在车上奔驰,都已离我而去,不复再返。
昨晚,我在梦里奔跑,梦带我在未知中奔跑,床托着梦在与时间奔跑,一觉醒来不再回来。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曾经爱过我们的人。我们成为新的星星,看起来还很遥远,实则只在伯仲之间。
今天又进入相对固定的流程,雷同的场景,熟悉的面孔,一幅安稳平和的模样,掩盖着时光奔流的迅疾。
车窗外的开阔与舒展,朴素及生动,把流逝巧妙地遮盖。开阔与舒展,朴素及生动,而今往往求而不得。
我想起生命里曾经的某个三月也许是四月,顶着喷薄而出的朝阳,踏着清晨圆润饱满的露珠,在故乡油菜花田间田埂上漫游的一幕。
我置身黄灿灿的花海,油菜花密密丛丛,茎绿花黄,它们在开阔的田野上尽情地舒展,朴素地无比生动,令人痴心妄想。
我被假象欺瞒得彻底,我忘记了农人劳作的艰辛,生活的清苦,我妄想停驻,我却在眨眼间奔流到了数十年之后的今天,它们连同那个三月、四月,连同朝阳与露珠,连同我的青葱岁月不知去了何方。
一切都在上演离去,情绪亦在其中生灭,在高昂,平复,低落中轮回,它们本质上没有区别。
我行进在今天的路上,理解那些步履匆匆,认同那些步履从容,无所畏惧与依赖。
一个梦在演示它的离去,用的是无数精彩的瞬间。
相较从前,生活的节奏愈来愈快,速度愈演愈烈,流速感愈来愈清晣,如同宇宙的脉动愈加有力。
从前慢,比如书信中的时光需要认真耐心地对待,等待,往来,于今随发随至,只是文字难再随心地流淌。
比如在这里,书信是百花齐放的活动之一,书信奔流到今天,也只留下一种形式,它的真身已远去。这样说起来难免听着不爽,换种说法也可振奋人心。
那就是当提起书信这两个字,便使人联想起来许多难忘的点滴,真正用文字去完成书信又是个精彩的过程,也为记忆输送精彩的瞬间。
所以,奔流之中,携带很多精彩的过往,从而或许可使虚幻等同于真实,使流逝归并于永驻。
写信于我,更多的在于形式,在于文笔的积累,当然,若是另起角度去看,便是另一种认真耐心对待生活的方式,如同虚妄隐藏下的真实。
聊了些眼前这一年的二月的昨天与今天,于我便是昨天与今天的断章,也是写信的具象,给读者的印象必是泛泛而谈,或许也泛味……
不得不说,文字更具有精彩的特质,它背负着记录的便命,唯愿,它更多地记录下精彩,而不是被其它东西裹挟得无影无踪。
这也许可以称做生命的韧劲,在宏大的奔流之中,看似脆弱,也很顽强,反过来也可以,看似顽强,也很脆弱,有所持,是本心,无所持,是所持皆空。坚持用本心种下一些东西,便是韧劲,便是岁月流沙中的那片叶子,那一点绿意,它来自于一颗树。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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