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南风踏着本已弯垂的累累水稻飞奔而来,悉悉索索的水稻摇摆声像是虔诚的风之教徒在恭迎南风一样,煞是壮观。风越过稻田,从半月形的池塘上飘过,带起阵阵涟漪,从泥砖灰瓦筑成的三个拥有旧黑门板的门中穿过,沿着呈弧度的房间逐一分发凉风。
“呜~,这带稻香的风吹的好舒服啊!今年是终于是个丰收年了啊。阿安啊,看来今年你会更忙了,今年你闺女出生,你老婆又暂时干不了重活,而且又多了张口要吃饭啦。”阿道坐在巷道向一同乘凉的阿安闲聊道。“忙点没关系,不会忙得把命搭上就足够了,而且今年收成好,忙也是开心的啊,关键一家人能吃饱啊,呵呵。”瘦高个子的阿安捣鼓着手里的烟草边憨笑着说,“啊爸,啊~~爸”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小小的脚步声从巷道的另一边传来,“是你家的尧古叫你回家吃饭了吧?尧古今年也有两岁了吧?”阿道仰起头对站起身的阿安说,“恩,应该是那个小崽子,我先走咯。”这时说话的阿安眼里涌动着满满的慈祥,他快步走向家的方向,把浑身搞得脏兮兮又显瘦的小尧古抱在怀里,逗得他咯咯笑,笑声铺满了回家的短短路程。
回到家中的阿安,把尧古放在一旁小凳子上。并问道“阿英呢?”“她睡了,快吃吧,趁热吃吧。”阿安的妻子阿香说道,抓个糠饼就吃了起来,桌子上摆放着一锅稀得不能再稀的粥,还有用糠做成的黄色的饼,一碟几乎没有油的番薯叶。阿安把那粥用勺子捞出那其中很少的烂米粒,将一部分装到尧古的碗里,剩下的一部分装到阿香的碗里,“你们吃吧,我个大粗人吃什么都能饱的,今年收成不错,等我把田里的稻谷收了,交了租税,应该能剩蛮多的,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吃饱吃好了。”阿安边说眼里边闪烁着希望的光亮。阿香和尧古也开心地看着斗志满怀的阿安,好像都一起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来着。
几个星期眨眼而过,家里的余粮已经吃完了,阿安为了糊家也偷偷地倒卖一些老鼠药和其他东西来保证自己的家人不挨饿。稻谷终于到了适合收割的日子,因为妻子刚生下小阿英,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由家里唯一的壮丁阿安承担下来,他拿起了锈迹斑斑的镰刀在淤烂的田地里一束一束地把完成光荣使命的水稻与土地分割,然后横躺在冰冷的泥地里,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这一片稻田已经不再存在直立的水稻了。阿安打算回去吃完午饭就回来把水稻谷粒给甩拍下来,可是回到家的他惊呆了,他发现有一大队士兵排在大屋门前,他以为是他偷卖老鼠药被别人给告发了。担心家人的他匆忙地往家里跑,家里的尧古被这形势给吓得哭个不停,阿安老婆也是吓得哭了,问了其他人的阿安才知道他们是来抓壮丁的,但是知道的太晚了,士兵已经封锁了出口,正在逐一地抓壮丁,刚想逃的阿安被逮了个正着,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搜抓,士兵停止了搜索,士兵们把为数不多的接近十个壮丁赶着往山里走,这时,事先知道拉壮丁的年轻人才敢回到家里。“可怜那几个不知道风声的人和他们的家庭了。 ”逃脱的阿道同情的说道。那天晚上失去老公和儿子的家庭如阿安家一样,哭声不断。那是一种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之前的氛围
被抓的阿安和其他人被架着枪的国民党士兵像赶犯人一样赶着走,其中一些诈病诈残的人被一顿收拾后不甘的往前走,阿安他们像是拉着太阳走一样,走着走着,夜色渐浓了,走在山塘旁的阿安看到了山塘周围有好多处竹林横跨在水面。于是他狠了下心,猛的一下冲进了山塘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回过神来的士兵们往水里疯狂扫枪,打的水面“啾啾”发响。士兵向一个穿着类似长官的人禀报这件事。“你们两个人留下,在这里蹲守两个小时,看到了,枪决掉得了,没看到就跟上来吧。”那个军官自信地说道,然后带领着这队人马继续赶路了,剩下的两个人就在山塘边不断地巡逻查找着,“这家伙,竟然敢逃,害我得在这里等,看到他,一定弄死他。”其中一个士兵狠狠地骂道,这时,跳入水中的阿安正藏在竹林下面的水中,远远听到士兵的声音,吓得动都不敢动,像一根放置在水里的大理石柱子一样。两个小时过了,天完全黑了,士兵们走了。但是,担心被抓的阿安却不敢轻易上岸,就这样,阿安在水里呆了一夜,直到看到天亮起来后,才放心地上了岸,踉踉跄跄地沿着山路往家里走去。
彻夜未眠的阿安妻子听到敲门声,想着肯定是阿安回来了的她,跑着去把门打开,看到是阿安的她激动地抱住他,但是发觉阿安身体都是冰冷的,而且阿安的脸色苍白。这时,阿安用虚弱的语气对阿香说:“阿香,对不起。尧,尧古和阿英还,还好吧?我好困啊,明天我再把稻谷打好给你,你们。”说完这些,还不待阿香回答,阿安就倒在了房间里。因为在水中感染伤寒,再加上浸泡的时间太长,昏迷在房间里的阿安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叭叭叭叭”,周围打谷的声音响彻堂屋,盖过悲鸣,但有一片稻田却寂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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