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帅帅上了幼儿园第一天开始，甄晓娴就四处打听各种比较，想知道她家行政区域内都有哪些小学，这些小学的师资如何。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让帅帅上最好的小学。
到帅帅幼儿园大班儿时，甄晓娴终于确定了目标小学。说到这些，还多亏了在教育局工作的大姐夫刘中禹。甄晓娴有什么不清楚的，就直接打电话问刘中禹。刘中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在不行也跟着打听，打听好了再给晓娴汇报。
晓娴感激的什么似的。见了刘中禹和甄晓雅总说：“这要没我姐夫这么个明白人，我哪儿敢想这想那，还想让帅帅上什么好学校。”
晓雅和中禹知道她心思，只好轻描淡写：“谁让咱们是亲姊妹！”晓娴笑：“唉，你说现在，干啥没个人能行。我一个朋友家孩子想上广场街小学，抱着十万块钱找不着门道，有钱都不知道往哪儿送。”
“那小学！也不算什么好学校。”刘中禹想了想说道。“就这也不好进着呢！”甄晓娴说道：“你可不知道，现在上个学有多难。”
刘中禹那边给晓娴联系好学校后，择天晚上请人吃了顿饭，又喝了个醉醺醺。
到家时晓雅正坐在床上翻书，他在门口勉强换完鞋趔趔趄趄进了卧室，跟晓雅说：“别让帅帅上那个宁安路小学了。”说完，刘中禹身子往床上重重一甩，挨着晓雅躺了下来，眼神迷离着看看晓雅，有事儿没事地去拿晓雅手里的书。
“为啥？”晓雅以为他办事儿不利，不高兴地把他伸过来的手拨拉到一边，顺便放了书问道。
“唉，学费太贵。”刘中禹却把胳膊又伸了过来搂晓雅。
听说是这事儿，晓雅才缓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问他：“能贵到哪儿，不是说一年七千块学费吗？晓娴还负担得起。”
刘中禹也不说话，与甄晓雅靠得更近，上头上脸地来了。晓雅摁住他的手皱皱眉头说：“我……”
“咋啦。来事儿了？”刘中禹问道。
“也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下边儿不舒服。烦死人了，这都多少年了，时好时坏就是去不了根儿。”刘中禹一听泄了气儿，躺在一边不吭声。
“你也省省吧，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身体又不是多好。你那个头疼病好点儿不？”晓雅又侧身问：“你刚才说什么，到底涨多少？”
“涨啦。一年一万二，整整翻了一番儿。”刘中禹仰面躺着满嘴喘着酒气郁闷道：“这钱儿是一分也不能少。”
甄晓雅扭了脸也瞬间沉默。她知道，找到心仪的学校已是刘中禹的能力极限，再不能说什么了。同时，她也为学费突然涨这么多感到吃惊。
“你劝劝晓娴，别让帅帅上这个学校了，他家门口那个学校也还行，片区里的一分钱不花，离家又近孩子上下学还方便，他们两口子能省多少心，贝贝这你还没体会呀，孩子学校离家远了光接送就是个大问题。晓娴那个工作又忙。这里外里的差不少事儿。”中禹侧身说。
“好吧，我问问晓娴什么意思。”晓雅依然靠床坐着看他一眼无奈说道。
“反正，这种情况下，我是不让贝贝上这种学校。晓雅你算算吧！是，咱是能负担得起，可咱们日子可就见紧张了。你跟晓娴说说吧。我看她上这个小学劲儿太大。”刘中禹说道。
第二天一早甄晓雅就给晓娴打电话：“晓娴，帅帅上学的事儿，你姐夫给打听好了！”
“真的呀。”晓雅听见电话那头晓娴激动的声音。
“是。”晓雅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姐夫不建议帅帅去宁安路学校。花费太大。”
“我知道我知道，我早打听过了。”晓娴说。
“你知道吗，学费又涨啦。早不是你说的一年七千了！”晓雅说。
“啊？涨啦？”晓雅听见电话那头晓娴吃惊的声音。
“嗯，还不是一点半点，整整涨了一倍，七千块钱是前几年的事儿了，你姐夫打听说，现在学费是一万二。这一年一万二，光学费六年下来就得七万二。这还不算别的。据说这个学校还有辅导班啦游学啦旅游啦，好多花钱的地方。”
“这一算两算的，帅帅上这个小学，光给学校的钱保守也得十万块，平时孩子又不是不吃了不玩了，再加上这些花销，六年下来可是个大数目。”
“可，可是，我还是想让他上这个学校。”晓娴盼了这么多年突然不去了确实心有不甘。
“你再想想吧，反正还有时间。但这确实不是一笔小钱，我们家你姐夫跟我都觉得是负担。你那个日子，一个人工资，三口人吃喝拉撒，再加上这么大一笔开支。能行吗？”
“我想想啊，姐。”晓娴不死心地说。
姐妹俩放了电话。晓雅跟中禹说：“唉，看这样子，晓娴还是想让帅帅上这个学校。”
刘中禹已经把简单的早餐放在桌上。餐桌上，甄晓雅夫妻二人吃饭时又聊起帅帅上学的事儿。
刘中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口又停下，说道：“我早就看出晓娴劲儿太大。”说完接着咀嚼。
甄晓雅听了，停下筷子看了眼刘中禹，叹口气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仿佛又看见我妈当年，我爸刚没那几年，自己多苦也要供我们姊妹五个上学。比如我吧，一个女孩子家，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又是农村孩子，家里出了这大事儿，还读什么研……”
刘中禹也停下筷子思忖道：“我也不好说什么。其实这个学校因为名气大了，就想做大。办了个私立分校，私立性质招生不受片区限制，还能自作主张收学费，方便了那些想上好学校又有钱的人。其实很多人家跟晓娴家一样情况，不愿意给孩子错过上好学校的机会，硬着头皮挤破脑袋也要上。”
“可是这么一弄，一个学校成了俩学校，它哪来那么多师资啊！或者四处聘请临时代课，或者使劲儿扩大班容量。其实，并不能保证教学质量。”
顿了顿刘中禹又说道：“据说那些口碑好的小学校，每个班的班容量都达到了七八十人。教室还是那么点儿，学生却多了三分之一，孩子们只好挤着坐，坐在里边的小孩子连上个厕所都成问题，很多小孩下了课也懒得活动，因为出来进去一趟不容易……所以，你能劝就劝劝晓娴吧……一个小学，在哪儿还不一样上啊……”
甄晓雅犹疑：“那，我再劝劝她？”
刘中禹已经吃完饭，纸抽里扯了一张纸擦着嘴角：“嗨，咱们说了也不算，还得她自己做决定。”说完起身上班去了。
过两天晓雅再次给晓娴打电话，劝说她，希望她放弃这个类似于贵族学校的公办学校分校。甄晓娴却没有松口的迹象。
“我看啊，晓娴，还是算了。我知道，你想让帅帅上这个学校的话也总能筹借出这笔钱来。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紧紧巴巴让帅帅上了小学，你自己的心态肯定会受影响。你想吧，这跟做生意一样道理，你投了那么大资，自然就想有成比例的利润。你就一定盼着帅帅学习成绩要优异各方面表现都要好。孩子成绩若是不好，很多事情如果不能如你所愿，你还不垂头丧气的呀，到时候心情不好，再看孩子不顺眼，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我不会，姐。”晓娴果断地说。
“我就怕你会这样。毕竟钱这个东西还是挺重要的，家里有跟本不在乎这点儿钱，跟家里没有又使劲儿上这个学，心态是不一样的。”
晓娴沉默。
“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帅帅成绩若是一般，你又花了这么多钱，又付出这么大代价，我怕你会后悔。安琪安麟就是教训啊，我实在不愿意眼看你再走这条道。”晓雅语重心长道。
“姐，我想了，只要我有能力我就要给帅帅最好的。我不后悔。如果有机会却没让他上好学校，我才后悔。”晓娴默默说道。
“你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儿啊，晓娴。再说，把孩子送什么样的好学校也还得靠父母。把孩子放到好学校想着自己大撒手，那可不行，那还不如放个一般学校，做父母的多成心点儿的好呢。”
“是，我知道，姐，你这些都跟我说过。放心吧，我不会不管的。关键是我跟王鹏和你跟我姐夫不一样。一个，我俩能力有限；一个，我俩确实太忙没那么多时间。比如寒暑假都是个问题。”
“还有啊，姐，我打听了，那些一般小学的孩子小升初之后学习太吃力。我认识一个孩子，小升初挺幸运，一考就考上了重点中学，还是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叫什么尖刀班儿的。刚上初中那会儿一家人高兴地不得了，孩子出息啊，又考了好学校又省了一大笔学费钱。结果刚上半年，孩子就开始了愁眉苦脸。”
“为啥呀！”晓雅问。
“跟不上。吃亏在他上的普通小学，上小学时净玩了。人家好小学的学生从四五年级开始，学习模式就跟初中接轨了。他们的本质区别就在这里。也就是说，上初中后，他还在摸索自己的学习模式，人家别的小孩因为小学基础好，早已经轻车熟路上道了；等他摸索出自己的学习模式，人家别的小孩已经往前跑了；结果，他只落了个，使劲儿在人家小孩屁股后边儿追，他这里追得紧，前边好学生跑得更紧……”
“我这个朋友说‘孩子又不是不努力，使足了吃奶力气却永远跑不到前面去，前面永远糊着一堆人，’她说她都绝望了。她还说挺后悔，后悔小学那会儿没让孩子上好小学，结果让孩子上初中后这么受罪。”
“我看，不是孩子绝望是她绝望。她都要出心理问题了，有一阵儿带孩子去看什么心理医生。人家心理医生直接跟她说，孩子没问题，关键是调整她自己心态。所以，姐，我还是愿意让帅帅上个好学校。上小学是花点儿钱，但是小升初衔接起来不费力，到时候我省多少心啊！还有啊，姐，我相信好小学的生源素质还是高，我希望帅帅多跟这样的人接触。”甄晓娴说的头头是道。
还能说什么。晓雅跟晓娴说：“那就这样吧。”便放了电话。
那阵儿，晓雅神经衰弱头痛不已，不得已从天津回来了。时不时去医院做理疗，或者去按摩店儿做些按摩。在家静静养着，心里仍然盼着身体快点儿好起来，盼着能再去天津学一阵儿。在家实在无聊时只好翻两眼书，那天她正这样一个人呆着时就接了晓娴的电话。
“帅帅上小学的钱筹集的差不多，”晓娴说：“定了，不去别的地儿，我就让帅帅上宁安路小学！让我姐夫跟人家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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