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翻译工作是在意大利北部城市BRESCIA,一家生产汽车配件机械的公司,该公司的中方客户从东北某城过来洽谈有关商务及技术问题。
中方有三位客人,公司李总和手下两个技术人员,三人除了说汉语外什么其他的语言也不会说。因为中方公司是该企业的重要客户, 因此公司的一位总经理与商业部经理一起陪同中方客人到一个非常高雅讲究餐馆吃午饭。意方总经理有点儒家文人气质, 沉稳礼貌, 给人亲切感, 而商业部经理则全然不同, 一脸职业般的虚假笑容,长着一对如同威尼斯商人那小气奸诈的眼睛。
餐馆是一栋古老小楼, 红色土砖地, 拱圆顶, 餐厅壁上画有浮华花朵, 不大的餐厅只有只有四张餐桌,除我们外,其他的餐桌都坐了人,可以看出到此刻午餐都是商务谈判餐。
点完菜后商业部经理的第一句话就是 :“贵方公司什么时候再订购另外两台设备?” ,而意方总经理马上脸露难堪之色,似乎为他们的商业经理赤裸裸商业行为而羞愧, 马上接着就对商业经理说: “饭都还没有开始吃就马上问是不是要购买我们的货, 你能不能先问点别的”。(当然这句话我不应该翻译),
中方的李总是位老共产党员,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原是一家长期亏损的小型设备加工合作集体企业的厂长,后自己承包,猛抓生产与发展,居然将一个小的合作厂发展成一个现代化规模的中型企业,近年来连续从国外进口汽车配件生产设备,李总自然也就成为公司的最大股东持有人,从一个红色老共产党变成一个白色的资本家。因此李总既具有基层共产党领导的那种刚愎自用又具有现代新型资本家的贪婪。
第一道餐上的主食;意大利著名西红柿肉酱面条,红通通的通心面非常美味,中方客人从德国过来,可能在德国就没有吃上一吨可口的饭菜(德国的饭菜对中国人而言不是饿的头发昏是吃不进去的),因此他们贪婪大口地吃着,中国人与意大利人吃面条的方法不同,中国人是将长长的面条吸口中,因此在吃面条时会发出象蛇威胁人时“哧…..哧…..”声音,而意大利人吃面条时是用叉子将面条转几圈后一起放入口中,这样就没有什么声音。
我们餐桌上三位中方客人共同发出的蛇般“哧…..哧…..”声音吸引了其他三个桌上的饭客目光。我一个翻译当然不好当面 “提醒”中方客人, 特别是象李总这类老领导了, 否则太不给面子了。我只是对意方总经理说:“中国人在请客人吃饭时,客人嘴里发出的声音越大就表明客人越欣赏主人的饭菜,如果吃得没声音,说明主人的饭菜可能不对口味”,(其实我自己乱编来安慰意方总经理,中国并没有这一确定的说法)。
“当然,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习俗,我十分理解”。意方总经理以十分理解和宽容地口吻答到。
主食后开始上第二道菜:烤鱼和红色大龙虾。
摆放在盘中的通红色大龙虾简直如同工艺品一样漂亮,但悦目的大龙虾吃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为了剥去大龙虾腿上硬壳取出美味的龙虾肉,中方客人将餐桌上所有的餐具都用上:叉、刀、勺,包括专门用于吃两角叉等使劲地地敲打和挖掘龙虾肉,我们餐桌简直就成了一个机械零件生产加工车台,“乒乓”声在安静雅致的餐厅内回响,餐厅内所有的人全部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们,好象我们是外星来人。意方总经理和商业部经理脸上露出难堪的神情。而中方人员似乎一心一意敲打和享受着龙虾的美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反应。
“文明”的意大利人为了获得定单,不得不忍受中方客人的“野蛮”行为。
第二天一早上,我陪李总到机场,他提前回国,而另两位技术员则留在公司作两天的技术交流。两天的技术交流后,第三天是星期天,上午我陪他们到米兰游览了一天,下午6点左右将他们送到米兰的火车站,他们应该坐火车到巴黎乘飞机回国,将他们送上去巴黎火车,帮他们找到车厢,一切都安置妥当后我马上去赶我回家需乘坐的火车。
晚上10点多钟,我回到家没多久,忽然电话铃响起,一接电话吓了我一跳,是这两位技术员打来的,他们并非如我想象的在开往去巴黎的火车上,而是在BRESIA市他们原来留宿的宾馆,原来在火车启动前的5分钟,有人在他们所坐的包厢窗外敲玻璃,他们俩人都转身去看而将包随意放置在床上,结果等他们回头来时,包则不翼而飞,包内有机票,火车票及护照、钱等,这样一来他们不得不返回原来意大利公司招待他们住的饭店(幸好在火车站上车前,我教过他们两人如何乘火车,如何看火车站上的时刻牌),
第二天一清早,陈总就从中国给我打电话,请我去帮这两位技术员,我只好婉言谢绝因为我要到别的单位上班。另外,我是意方请的翻译,没有他们的要求我不可以随便到他们公司。我告诉他我可以在电话中帮技术员向意公司解释清楚,请意大利公司帮助解决问题。
果然没过多久,意大利公司给我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这两位中国客人仍在饭店,我向他们解释不幸的遭遇,意大利公司问我能不能再到公司为他们做一天的翻译,我说无法临时请假,但可以帮他们免费提供电话翻译服务,最终,意大利公司领他们到中国领事馆帮他们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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