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中国文学与曹雪芹篇(书中第38讲)
康熙的后半期至嘉庆初年,至18世纪是近代中国的全盛期。汉赋、六朝骈文、唐诗、宋词等古代文学形式在清初这100年内重新出现,《红楼梦》即是集大成者, 有赋、有文、有诗、有词、有曲、有传奇,且极富作者个性。
这100年文艺作品菜单大要:
孔尚任《桃花扇》,洪升《长生殿》,曹雪芹《红楼梦》,吴敬梓《儒林外史》,黄仲则的诗,还有纪晓岚、袁枚的笔记。
一、传奇、杂剧
当时无论传奇、杂剧都产生杰出人物。 都有一共同点,对白流利, 述说真挚亲切,趣意新鲜,风格委婉。
孔尚任两本最著名,《桃花扇》和《小忽雷》。 中国的《西厢记》、《桃花扇》, 可以和莎士比亚媲美,都是完美的悲剧。 《桃花扇》明显影响了《红楼梦》。
洪升杂剧有《四婵娟》,写4位杰出的女性: 谢道韫、卫夫人、李清照、管夫人。洪之《长生殿》,不推崇,是爱情上的公式化、概念化。
万树有传奇八种。
杨潮观,写短剧机智爽快,《偷逃捉住东方朔》比莎士比亚绝对不差。
桂馥, 热衷于写爱情。
蒋士铨,诗文皆有名,剧本最好,细腻修雅,雍容慷慨,有才华,又有阅历,故能情理深切。有曲九种,《临川梦》写汤显祖, 作者与作品中的人物面对面,构想很有意思,不过容易流于油滑,煞风景。
唐英,京剧《钓金龟》、《游龙戏凤》皆出于他手。
二、18世纪中国的小说和散文
第一是《红楼梦》,二是《儒林外史》,三是《绿野仙踪》。
散文是笔记小说,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等。
《红楼梦》与《水浒》、《金瓶梅》、《西游记》并称四大小说。《红楼梦》有许多名字,一、石头记,二、情僧录,三、风月宝鉴(现在说法就是爱情百科全书,或爱情忏悔录), 四、金陵十二钗(南京优秀女性传记)。这些名称都缺乏概括力,最后还是以红楼梦传世。《红楼梦》书名放的宽,不着边际,有艺术性。
《红楼梦》怎样读才好?从空中鸟瞰。先弄清家谱。
时、空、名、景四大安排,曹雪芹一上来就得了四大优势。
《红楼梦》之所以伟大,摆脱了自传的局限。
《红楼梦》纯是虚构,而背景来自曹雪芹的记忆。艺术家有一种灵智的反刍功能,他凭记忆再度感受从前的印象。这种超时空的感受是艺术家的无穷灵感,《红楼梦》即是如此产生的。
其二,《红楼梦》的人物是生活的幻化。曹雪芹是唯美主义的,要写出超现实的美男美女,写这些幻化的超越的男女,有一种占有感,此即所谓意淫。曹雪芹可谓天下第一伟大意淫者,但他发乎情止于艺术。
其三,曹雪芹才大于文, 在《红楼梦》中仅一部分,真正的艺术家应有一种自我背景,深不可测,蕴藏无穷。 曹精于绘画、书法、工艺、烹调、医理,《红楼梦》中稍微涉及,有的从来不提, 这就是艺术家的贞操风范。
曹雪芹的伟大分为两级,一是细节伟大,玲珑剔透。再者是整体控制的伟大,绝对冷酷,不宠人物。
18世纪的中国有这样一位文学家,站那么高,写这样一部小说,他不知道希腊悲剧和莎士比亚, 技术原理上却和希腊、罗马相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自知伟大,写书,是他知道不能亏待自己;不去工作,是他不想亏待自己。 可惜他自觉还有限,因为他的时代不够。他的宇宙观是释、道、色、空,他的叛逆,还是反孔孟。
就世界范围而言,悲观哲学、自由意志等等都是路标,行路是要路标的。而伟大的艺术家是飞鸟、天鹅、老鹰,不看指南,飞就是,飞到死, 这一点是后生者占了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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