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盛夏,知了都累得叫不动了,偶尔喊几嗓子也是让人心中更添烦躁。好在天气虽然炎热,老天爷到底不是那真无情之辈,这时不时的雨水多多少少给人心里带来了一丝清凉之意。
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炊烟袅袅,人来人往,长安似乎从来不会因为天热或者下雨而显得冷清,时时刻刻地都显得热热闹闹。
人来人往的城门口,人们正井然有序地排着队,有出城的摊贩,也有进城的旅人,比较令人注目的则是一个醉鬼,一个骑着千里良驹的醉鬼,满身酒气,熏得旁人纷纷掩鼻。
“哼,又不知道是哪个豪门贵族的败类?”有人窃窃私语。
“嗯,难免啊,家族大了,总会出那么几个败类的。”有人悄声附和。
“啊,长安,我回来了!”那个醉鬼突然张开双臂,大吼一声,举头望天,全身不顾身边人的愕然之色。
待他慢慢悠悠地骑着马过了城门安检时,看着并不刺目的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娘的,老子终于回来了。
他随意地喝着酒,迷迷糊糊中有人来到了他前面,他刚想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挡老子的路,待他看清面前那人是谁后,连忙变脸似地笑成了一朵花:“我当是谁呢,老花啊,这么些年没见你,你瘦了啊,是不是宫里最近伙食不太好啊,连咱花公公都饿瘦了,下面那些小的也太不懂事了!来来来,老花,现在这京城我也不熟,你挑个地方,我请客!咱今儿个,不醉不归!”醉醺醺的酒鬼脸上醉态少了大半,利索地下马想要给前来迎接自己之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可那一身华贵锦袍之人满脸笑意,不声不响就后退了半步,轻松地避开了眼前之人的拥抱。
“白司马折煞老奴了,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喝酒咱下次啊。”
“哈哈哈,老花,咱俩都这么熟了,偷偷告诉我,皇上这次让我回来准备干啥?不然你上次喝花酒的事……”正是白司马的青年人一脸无赖相。
“打住,打住,白司马,老奴不过是被你拽着去了酒楼,哪有什么花酒?”身为当今圣皇贴身侍卫的花公公满脸无奈,委实面前这人就是一个混不吝的角色,资历、功劳、能力以及圣皇宠爱,他又样样不缺,让人又爱又恨!
“老花啊,咱两谁跟谁啊,这事能让别人知道吗,我记得,那天咱们两人一共叫了五个姑娘……”白司马脸上醉态复现,嘴巴有点打结,跟着花公公前来接人的侍卫,每个人都憋得很辛苦,想笑又不敢笑,脸色涨得通红,花公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得道:“得得得,我的白大司马哎,我真是怕了你了,别的咱也不敢多说,只能说,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这还差不多,老花,你是真瘦了,要不我给你送点野味补补?”白司马又换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脸色。
“司马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圣上最近比较烦躁,咱家也是心疼啊,这每天就吃那么一点,老奴光是看着,就十分揪心啊,这胃口啊,也就没了!”花公公轻呼一口气,脸上的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来到长安的白司马也是满腹疑问,一道密令叫他火速回京,他认得出那是圣皇的笔记,只是那笔记中却是有一种不安的情愫,此刻听花公公这样说,心中的疑问不由得更深了,只是又被他很好地隐藏下去了。
几经辗转,他又回到了长安,一个举世瞩目的城市,天下首善之城,长安。
长安,长安,长治久安,曾几时,长安城有人酩酊大醉,才若谪仙,歌诗数百,歌尽了悲欢,也歌尽了冷暖。
而这座首善之城的正中央,就是那威严壮观的帝国心脏,皇宫。
在花公公的引领下,白司马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快就直接到了御书房,花公公刚把他送到门口,突然有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跟花公公耳语几句,花公公立刻眉头紧锁,而后跟白司马说道:“后宫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下,皇上就在里面,你小心点,圣上最近心情不太好。”
“知道了,老花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白司马挥了挥手,脸色也稍显凝重,高手如云的皇宫大内,能出什么意外?还能让大内总管如此着急?
白司马心中的乌云又厚了一层。
一个人来到了御书房,白司马在那张黄色的书桌前缓缓跪下:“臣,白乐天,叩见圣上。”
“难为你还愿意回来,平身吧,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整那么多虚的干吗?”书桌后的中年人语速缓慢而厚重,给人一种踏实而又威严的感觉,只是这话语,足见白司马圣眷之浓。
“皇上折煞微臣了。”白司马脸色不变。
“朕能信得过的也就你们几个人了。”圣皇寒声说道,“十几年过去了,居然有人敢拿朕的将士们的性命搏那美人一笑,他当自己是那周幽不成?”
“陛下,臣不解,为何陛下明明可以直接……”说到这,白司马很及时地收了声。
“你当朕不愿手刃那老贼吗?你可知如今朝堂之上,多少人尸位素餐, 河南水患,多了整整三百万流民,朕掏空了小半个国库去赈灾,结果却是多了三百万流民,玄武军三万人,就因为粮草没有及时跟上,就白白牺牲了,他们还不警醒,甚至有人沟通大妖,纵妖作乱,这些,你可都知道?”
“陛下息怒!”白司马再度俯首。
“息怒?朕息个屁的怒,若非不愿打草惊蛇,这群人,都该死。”圣皇冷哼一声。
“不知陛下何意?”
“朕要你去查一查某些人的底细!”圣皇微眯着眼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巨龙,身为天下至尊,仍然对很多事无可奈何,这些对这位注定功盖千古的帝王来说,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另一位爱饮酒的青莲剑仙此刻则正在恨铁不成钢地教育着他那位在他看来不上进的徒弟,天赋根骨俱佳,却是不爱喝酒,可是令人伤脑筋啊!
“尤思啊,今年的大考有把握吗?”青莲剑仙老神在在。
“师傅,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的实力我自己清楚,去年能够过府试已经是侥幸了,怎么还能奢望更多呢?我就在这教书,挺好的!”尤思微微笑道。
“看你那不成器的样子我就来气,堂堂扬州府试十强,居然会说自己是侥幸?你让其他人做何感想?”青莲剑仙听到这就气地喝了一口酒。
尤思无奈笑道:“师傅,你也别气啊,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挺好?”青莲剑仙挑了挑眉,
“这里稚童不过数十人,天下稚童何止百万,若你真能替他们所有人谋得福祉,那才叫真的好。”
“可是我天资愚钝……”
“你们儒家讲究的不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带孩子了?”
“对不起,师傅,让你失望了。”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有些东西,你得自己去争取啊!”青莲剑仙语重心长。
“我……”尤思一时语塞。
“我朋友前阵子写信给我,他在长安城里遇到了一个女孩,姓陈。”青莲剑仙盯着杯中酒缓缓说道。
尤思抬起了头,满脸茫然。
“名瑶池。”
尤思痛苦地低下了脑袋,将头埋在双腿之间,看不清他的脸。
有些东西,再喜欢,也无法得到,如同水中月,有些人,再喜欢,也无法拥有,似那镜中花,只要你努力过了,争取过了,没有辜负自己,就算不尽如人意,也还是要顺其自然。
“我去。”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他嘴中传出。
最起码,得先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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