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和弟弟在土丘上堆城堡,正忙的不亦乐乎。突然,“啪”的一声,一只麻雀刚好落在我的脚下。我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喊:“喂,帮忙给我扔过来!”我抬起头来,看见土丘下边的桃林里站着一位少年。他头发较长,很瘦,白皙的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若不是听到刚才的说话声,凭那张清秀的脸,我可能会把他当成女生。
他见我没反应,便几步爬上了土丘,捡起了麻雀。“你要死麻雀干嘛?”我不解地问。“吃啊!麻雀肉可好吃了!”他回答。见我还是一脸迷惑,他说,“好了,等我再打几只,烧熟了咱们一块儿吃!这只你先帮我看着!”
一会儿功夫,他就又打了两三只。我和弟弟这时哪还有心思玩堆城堡,都成了他的小跟班。
闲聊时,我们才知道,他是隔壁桃园满福哥的儿子。“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你?”我好奇地问。“我是前几天被我爸爸从山里接回来的。我以前一直跟着我妈,我妈养活不过我了,就让我爸把我接过来!”
满福哥,名字充满福气,但却是一个可怜的人。他们家姓刘。听爷爷说,我们村百分之八十的人姓文,我们同是一个祖先,还曾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其他姓氏的都是外来户,好多都是逃荒至此的难民,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活命。给地主家当个长工,打个杂,慢慢的也就扎根在此。
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大家人人平等,谁都可以靠自己的勤劳和智慧过上好日子。可是他们姓刘家日子却一直过的很栖惶。
从小的时候我就断断续续听村里人说过满福哥的事,因为他确是我们村的另类。他们家本在村口的大坝脚下。当年他爸爸因为家里穷,找不下媳妇,后来好不容易有人家愿意不要彩礼把闺女嫁给他。他爸自然高兴坏了,不久便成了亲。可是成亲的第二天,他爸就离家出走了。人们都说,那个媳妇有精神病,结婚当天,娘家人走的时候,哭着闹着要跟回去, 哄都哄不下,还说了许多胡话。每次大人说到这时,就神神秘秘的,趴到对方的耳朵跟前,说完一起哈哈大笑。我们小孩追问,他们只说那是胡话,小孩听不得。听说当天晚上,那媳妇还尿床了,炕上的新床单,新被褥全都弄湿了,臭烘烘的……
满福哥爸爸出去一年后,就带回了满福哥。据说满福哥是在工地上捡回来的。那个年代,人们经常会在马路上,村口,草垛旁边,甚至垃圾堆旁,看到被丢弃的女婴。但是,很少会有男孩。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这孩子有什么病,才会被父母抛弃。有人便偷偷来劝,可是满福哥的爸爸就是不听,他决定一个人把这个男孩抚养成人。
说来也怪,那个尿床的精神病女人,在满福哥爸爸离家出走后,却没有真的回娘家,她守着那个只有一间破窑洞的家,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满福哥的父亲回来之后,听说媳妇没走,也就没进家门。他把孩子交给村里一位热心的老人照料,自己拿起斧头,在坝堤上坎了几棵树,便在现在的这片桃园的那头,靠土丘的地方,搭起一个简易的帐篷。这,便是他们最初的家。
为了养活孩子,满福哥的父亲用打工挣的钱买了一只奶羊,这样孩子就有了奶水喝。从此,他便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放羊,一边种庄稼,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在满福哥十六七岁的时候,他的父亲生病去世了。一年秋天。下了一个月的连阴雨,不知什么时候,村里的人才发现他们家的窑洞塌陷了,而那个精神病女人被深埋在窑洞里。听说,当人们知道消息,跑来看热闹的时候,有一条碗口粗的蛇盘踞在洞口,人们吓得不敢靠近。村里讲迷信的老人,供起神位,烧香拜佛,念经祈福。三天三夜后,那条蛇才不见了。那个窑洞便被人原封不动的用砖封了起来,从此,我们听到的好多鬼故事便与这个窑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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