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技术就在我们身边,在其与古腾堡技术的碰撞中,我们变得麻木,又聋又瞎又哑。”——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1964
信任是一种信仰的行动,在信息唾手可得的今天,它显得过于陈腐。信息社会让所有的信仰失信。有了信任,人们不必过多地了解对方就可以与其建立起联系。可以快速地轻易获取信息的可能性对信任不利。
数字网络在极大的程度上简化了信息的获取过程,这也就导致了信任作为一种社会实践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信任让位于监控。因此,透明社会从其结构上来说接近于监控社会。在非常容易快速获取信息的地方,社会体系就会从信任切换到监控和透明。这是遵从效率逻辑的结果。
我们的每一次点击都会被保存下来,我们操作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可追溯的。我们无时无处不留下数字痕迹。在网络中,我们的数字生活被精准地呈现。全盘记录生活的可能性使得监控完全取代了信任。大数据(Big Data)当上了“老大哥”(Big Brother)。对生活的无缝式的完全记录让透明社会更加完满。
数字全景监狱的居住者是彼此联网的,他们交流密切。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空间和交流上的隔绝造成了全方位的监控,而是联网和“超交流”(Hyperkommunikation)。
数字全景监狱里的居民不是被抓捕的罪犯。他们生活在自由的假想中。他们自愿地自我展示和自我曝光,并且用以此产生的信息来供养着数字的全景监狱。自我曝光要比通过他人的曝光来得更加高效,因为它是和自由的感觉相伴相随的。
监控社会的圆满源自其居民并不是由于来自外部的强迫,而是由于内心的需要而倾诉衷情;源自人们害怕失去私人空间的恐惧让位于恬不知耻地展现自己的需求,也就是说它源自自由和监控的不辨龙蛇。
民主国家中的监控市场正在逐渐靠近数字监控国家,这是十分危险的。在如今的信息社会中,国家和市场越来越多地彼此融合。
脸书、股市和特工的算法操作相似,它们无一不在追求最大程度的信息榨取。
物联网使得监控社会更加完满。我们周围的物品监视着我们。因此,我们现在还要受到我们每天使用的物品的看管。它们全日无休地将关于我们一举一动的信息发送出去。它们主动地参与到关于我们生活的完全记录之中。
恰恰是这种数据眼镜创造了我们永远被陌生人拍摄的可能性。戴上了这种数据眼镜,实际上每个人都随身携带了一部监控摄像机。是的,数据眼镜把人眼本身变成了一个监控镜头。观看和监控完全同步。每个人都在监控,每个人都被监控。每个人都是“老大哥”,每个人又同时都是囚犯。这就是数字所成就的边沁全景监狱的完美结局。
书籍信息:[德]韩炳哲.在群中:数字媒体时代的大众心理学[M].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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