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于是暗暗希望自己能够踏上一列疾驰的火车,开始一段未知的旅程;看过伊桑霍克的《爱在黎明破晓时》,于是歆羡男女主人公可以坐在车窗边,闲看云卷云舒,好不惬意。似乎坐火车已经成为了许多人体验生活的一种必备品。当然,我这里的坐火车指的不是春运时刻的艰难体验,而是在某个时刻并不焦急的你登上一列并不拥挤的火车,能够静下心来细细品味这一程的酸甜苦乐。
因为求学等种种缘故,我坐过许多次火车。但对于我来说,真正可以称之为坐火车的只有最近的一次。提着并不沉重的行李的我独自一人在茫茫夜色中坐上了这一班并没有很多人的火车。候车等待检票的时候内心竟然有小小的激动,这一次,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真真正正的夜行。
夜晚的车站。黑暗中有莹莹光亮。
列车是双层的,我的座位在下层。踩着不长的楼梯走下去,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从阴暗到明亮,大抵不过如此吧。刚刚经历完春运大潮的列车空空荡荡的,让人很不适应。座位很不错,旁边的两个位子一直空着,让我有足够的空间去胡思乱想;对面也没有坐满,是一对农民模样的夫妻,憨厚的样子让人很踏实。
列车慢慢地行进着。夜色笼罩。本想东施效颦般欣赏窗外的风景。可惜,看到更多的只是灯光映照在车窗上反射的车厢内场景。窗外黑黢黢的,偶尔闪过的点点灯光似乎在提醒列车又闪过了哪座不知名的城。
列车就是集结地,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偶尔听到飘过来的家乡口音,会感到格外的亲切。
风景是看不成了,我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可惜信号太差,速度堪比老牛拉车。索性拿出搁在包里无暇顾及的书,摊在桌子上。对面的夫妻一下子停止了谈话,异星人一般打量着我。的确,在火车上的人们基本上在干三件事,吃,谈或者睡。尤其是在这夜里,我周遭的许多人已经在响亮地打着鼾。
在火车上看书的确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但是,根据这次经验,不太适宜读一些大块头,浏览一些小故事倒是愉快的很。可惜对面的夫妻不明就里,以为我多么刻苦用功。妻子感叹女儿如果有我“用功”一半估计就不用辍学打工了。丈夫立刻反驳那老子也供不起。
这是一对很普通的夫妻。朴素的衣着,略带沧桑的面容,憨厚的丈夫与对他言听计从的妻子。他们不认识多少字,他们不懂得多么深刻的道理。他们的知识范围仅限于东家里端西家里长,他们的最大梦想就是养活一家老小满足温饱。你或许觉得他们很辛苦,嫌弃他们境界低,但是他们却是用最简单的方式阐释最真实的存在。
许是车坐了许久,妻子嘟哝着肚子有点饿。老实体贴的丈夫从黑皮包里掏出一盒泡面,打了点热水,然后殷勤地端到妻子手上。妻子抱怨有点烫。我反应过来,忙说:“端到桌子上吃吧。”妻子难为情地看看我那摊在桌子上的书。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怕妨碍了我“学习”。我把书放回包里,对妻子说:“没事,拿到桌子上吃吧。”她感激地点点头,很迅速地吃完,然后仔仔细细地拿毛巾擦了擦桌子,非常认真。
多么单纯的夫妻,我动容。
妻子睡着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丈夫把大衣的衣角搭到车窗上,以便让妻子的头靠在上面,睡得舒服一些。微小的动作,在旁人看来,觉得很幸福。
在火车上总会胡思乱想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我们忙得无暇顾及我们的念头,而在某一个时刻,它们会一次性爆发。我会想起某年某月某个时分的某个人和某件事。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现实还是虚拟,咣当咣当行进的列车,让你暂时逃离了你所生活的真实,带你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隔着过道的座位又坐上了新上车的人。他下车的时候,我无意识地扫了一眼,那竟然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曾经是过客,如今竟也是。
当列车到达我熟悉的那个小站的时候,夫妻还在沉睡。我悄悄起身,内心忽然一阵欢快,我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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