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总在心里想一些久远的事。一些无关现在的事。
太阳光明晃晃的,打在脸上,暖暖的,仿佛一只温热的大手。我陶醉在这样的抚摸中,突然意识到十几年前的此刻,我偎依在墙角,同样享受着冬日的暖阳。
我们挤啊挤啊,权当好玩,从排头到排尾,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晒在暖暖的太阳底下,满足又舒服。
这满足和舒服又把我带到另一种别开生面的乐趣中。
乐趣源于烈日当空,来自自在欢乐的田野。
彼时彼刻,大地孕育庄稼,我们负责收割。还有游荡。
齐齐的麦茬地,星星点点撅着屁股捡拾麦子的人影。麦田像棋盘,撒播人一般的棋子;麦田像宝库,出土马钱、陶瓷和古玩;麦田像故事书,写满祖祖辈辈人生百态。
年轻的魂一会飘向田野,一会迈进老堡子。魔盒一般的袁家村被打开……
有个叫大卫的孩子,在新挖的墓坑睡了一夜。
在农业社时期的砖厂,我发现了破损棺木中的白酒。
地主的老屋正在坍圮,门前的石阶上诞生过堂哥。
……
魔被释放了出来。
我的好奇撕扯着魔,魔如布条又被分裂成无数个小魔。
原来袁家村枝繁叶茂,历史浩渺。欲知全貌,几无可能。
我意识到我的祖先们和我活在一个空间里。我的眼前,充满了他和她;他的眼前,是看不到的我。我们是彼此的镜中人,只可瞥见其影,无法获知全貌。
在我生活的土地上,他和父亲一样,曾经在晨雾氤氲之际扛上锄头,烈日当头之际回家,下午去坡上放羊,傍晚懒散回家。
他是不是也去过长安看过大雁塔,她是不是也曾听过苏东坡,他是不是也曾为生计愁苦,她是不是也曾期待光宗耀祖……
跟祖先对话太难。
这马钱应该是他行色匆匆的褡裢中掉下来的吧,他难道也如我们的风俗一样给父辈棺中置酒一瓶?
这让我越发觉得趣味十足。
似乎每次回头、每次不经意的一瞥、每次无聊都有了意义,而你只需睁大眼睛去感知、去寻找。
毕竟,历史在镜中。(文/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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