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他是学生会副主席,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大一新生。
他叫张冉,虽然生在江南水乡,却有一股子东北男人的拼劲。她叫沈婉,娇小玲珑的她温婉可人,眉目间总似有水样的柔情。
此时的沈婉,站在新生报到区这个硕大的广场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初来乍到一切都不熟悉,沈婉望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匆匆而过,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呆立在一边。
“同学,这边!是新生报到吗?”远处的张冉敏锐地注意到了她,正一路小跑向她靠近。
如同漂泊的浮萍遇到了港湾,孤零零的沈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路上张冉在前引路,沈婉低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也许是性格使然,张冉满脸热情,说话也特别大声,不仅主动为沈婉提着沉重的行李,还不停向她介绍大学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逗得她抿嘴直笑。
“嘿,大学里好玩的事可多了,不仅有有趣的选修课,还有不少人谈恋爱呢,”张冉越说越兴奋,正好路过一片小树林,他手指一指:“喏,那里晚上可热闹了,都是搞对象的。”
沈婉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里漆黑一片,地上散落着不少小包装,霎时她红着脸不说话了。
“呃......”张冉虽然性格外向,但并不粗线条,看到沈婉的模样也意识到说错话了。
后来的气氛沉闷了不少,两人不约而同地没再说话,直到沈婉消失在女生宿舍楼里。
回过头的张冉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让你再乱说话!”
只是张冉也不明白,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他一直还都比较沉稳,怎么今天就兴奋过了头?
二
让人没想到的是,几天后两人又遇见了。
教室整修,辅导员让学生把书搬回宿舍,男生还好,女生就犯愁了。
这才入学没几天,所有书籍都还在教室,而且装修师傅在一边焦急地等着,如果走两趟时间也不够。
没办法,沈婉咬咬牙,一个人捧着高高地一摞摇摇晃晃往回走。
“真像比萨斜塔,”沈婉暗自失笑。
谁料书本挡住了她的视线,一个转角没注意撞上一个男生,男生只晃了两晃,倒是沈婉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是你!”两人同时说。
男生正是张冉,他第一时间把她扶起,但沈婉的腿脚像是受了点伤,一个趔趄又倒在地上。
“走,去医务室,”见状张冉索性把沈婉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两人一瘸一拐地向医务室走去。
“地上的书。。。。。。”
“别管了,我让朋友来收一下,”说完掏出了电话。
微风拂过走廊,带来一片安宁与馨然。
医务室实习的学生显然与张冉认识,打趣道:“呦~副主席英雄救美啊,怎么,终于想着要脱单了?”
“少废话,这位女生是我朋友,快点让李医生看看有没有受伤。”张冉一脸正色。
“李医生~现在有空吗,麻烦来看一下~”那个学生回过头扯着嗓子喊道,说完把张冉拉到一边,鬼鬼祟祟地问道:“老实交代,这个女生是谁?”
“都说了我朋友,大一新生而已,你管这么多,”张冉佯装生气。
“好好好,张主席的事情我不敢打听,干活去喽~”他抓起桌上的纱布几步走远。
张冉看向沈婉,四目相对之下张冉倒一时噎住了,良久蹦出几个字:“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张冉也挺奇怪,怎么向来口齿伶俐的他这回不吱声了呢?
“等等!”沈婉突然开口:“那个,你是副主席?”
“当然是啦,他可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学生会副主席,”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开始插科打诨。
“滚粗!”张冉呵斥一声后转头看着沈婉:“算是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可以告诉我你电话多少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请教你,”平常羞涩的沈婉连连摆手。
“嗯,这是我的电话。”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沈婉才回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如同小鹿乱撞。
三
再见到他已是半年之后。
那是一次学生会主席竞选演讲,沈婉作为新生代表允许旁听。
就在那个讲台上,沈婉再一次遇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同样的坚毅、同样的爽朗,却多了几缕若有若无的忧虑。
沈婉知道,他是在担心这个竞选,她偷偷打听过,为了今天,他准备了很久。沈婉没看出来的是,在那缕忧虑中,还透着一丝丝儿女情长。
竞选结果不会马上出来,要经过学校老师的筛选,结束后他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沈婉犹豫了一下没敢叫他,她怕影响了他的思考。
当天晚上百无聊赖,沈婉独自去了学校新开的轻音乐酒吧,刚坐定就看见张冉也在那里。
此时的张冉已没有往日的轻灵,入眼的是一股重重的颓废。他就坐在吧台,鸡尾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沈婉看得暗暗心急。
“嗨,你也在这啊,”很俗的开场白,俗到沈婉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一时挤不出其他的说辞。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婉只觉得张冉的眼眸如黎明时分的启明星般瞬间点亮,随后又一脸难为情,他说抱歉,让沈婉看到了这个样子的他。
沈婉嫣然一笑:“没关系,不介意和自己喝一杯吗?”
张冉说好。
那晚上两人一直喝到很晚,直到宿舍大门关闭都没回去,最后索性在吧台坐了一夜。两人的精神出奇的好,仿佛有聊不完的话,打不完的趣,那一刻全世界都成为了陪衬。
“我竞选失败了。”
“没事。”
“谢谢你陪我聊天。”
“我也是碰巧,跟你说说话也挺开心的。”
两人沉默良久。
“做我女朋友好吗,”张冉突然说,带着酒意的眼神中透着认真。
“嗯,好!”不知为何,沈婉竟没有任何犹豫。
“但是我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
“不怕,我的老公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后来他们聊了很久,从现在聊到将来、从学习聊到毕业,甚至连以后养的宠物都取好了名字。
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浓得如同化不开的蜜。
张冉说:“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再给我十个学生会主席我都不干!”
沈婉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然后身子一歪在张冉肩上沉沉睡去。
四
“这孩子行是行,但是我们还得考虑考虑,”沈婉的母亲推着眼镜说道。
原来,那年暑假沈婉要带张冉去见父母,张冉也很赞成。
不过那几天里,张冉忙得不可开交。
他不停地问沈婉二老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两瓶酒两条烟够不够,他还特地去城里最有名的理发店做了个精干的造型。
“你这发型像一个中年人,”沈婉捂着嘴直笑。
“是吗,这可是附近最贵的发型了,”张冉夸张地甩一下头发。
零零碎碎打点下来,去得那天张冉大包小包,拎了满满两蛇皮袋,他开玩笑地说:“这里可是抵我一年的生活费呢。”
沈婉认真地点点头。
但是沈婉的父母看也不看这些,她的母亲直截了当地问张冉家住哪里、几套房、几辆车以及父母的工作,老实的张冉不敢瞎编,只能一五一十地回答。
其实张冉家境不富裕,家中父母都是农民,也只有乡下一间宅基地,车子就更别说了,拖拉机算吗?
“妈!”沈婉看不下去,急切地打断她。
但此时的沈婉如同空气。
这场见面不算愉快,张冉虽失了面子,但直到最后还是保持了晚辈足够的尊重。
而沈婉就有些歇斯底里,张冉离开后她把两大袋礼物倾倒在客厅里,愤怒而无力地喊着:“你们不能连东西都退给人家呀,这可是张冉一年的生活费啊。”
“张冉说过,将来会变得很厉害的。”
回答她的只有父母沉闷的关门声。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同意,两人也很难善终。
回了学校,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平常的无话不谈,此时化为了尴尬的沉默;平常的亲密无间,此时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一天深夜,两人在各自的宿舍辗转反侧,张冉的屏幕突然亮起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
短短五个字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沈婉看到张冉的微信显示正在输入切换了七次,许久之后终于显示了一个“好”字。
那天之后,两人就再没了联系,就像两人一切从未发生。
很久后的一天,沈婉支着脑袋在窗台上发呆,操场的广播里播放着的语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三年级的张冉同学品学兼优,特提升为学生会主席,让我们向他表示祝贺!”
鼓掌声从喇叭里铺天盖地地传来,楼道里也布满了大家讨论的声音,但沈婉的心里却只是不断地想:“如果我们一切如初,会有什么不同吗?你不是说,有了我,十个学生会主席都不干吗?”
茫茫人声如潮水般汹涌,到处都是走动的学生,谁又会在意窗前一个女生的小小心思呢?
就这样,这段往事仿佛就此尘封,再没有人提起,包括沈婉、也包括张冉。
五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毕业多年。
此时的张冉满脸喜色,一席笔挺的西装加上鲜红的领花显得他神采奕奕。
他的周围聚着无数喜笑颜开的亲朋好友,还有一位笑靥如花的姑娘。
“今天恭喜张冉双喜临门。首先祝贺张冉成功上任局里副处一职,”一位满目威严的长者上台说道:“以后大家要称呼张处啦,哈哈哈!”
“另外,”长者正色到:“我们还要恭喜张冉与年轻貌美的朱小姐订婚,让我们为他表示祝贺!”
掌声震彻云霄。
沈婉也早已毕业。
她毕业后入职了一家小公司,身性内向的并没有张冉这样的飞黄腾达。
那天她的小姐妹正好也在这个酒店结婚,她做伴娘。
席间她去了卫生间,正好听到“张冉”的名字在主持人的话筒中唱响,她心头一惊。
“兴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呢,叫张冉的人也不少,”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大厅走去。
“张冉,你也上来说两句呢!”只听老者温和地说道。
当她跨进大厅时,正巧碰上张冉上台的那刻。
跨越无数宾客,四目相对,张冉瞬间呆立在台上,迟迟无法出声。
“老公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不知不觉间沈婉已泪如雨下,那天的话语回荡在自己的耳旁,仿若昨日。
原来自己只说对了一半,后来你的确很厉害了,但未必是自己的老公了。
我终成为你心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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