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二月份一到,马上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除了冷意更甚,还有眼睛可感知的颜色,似乎是一夜间就染上了更深的秋色。
南方的秋天很分明,草木依循最原始的规矩变换着自己的颜色,枫叶红,银杏黄,一塘枯荷,泥作坟场。也有固执的行道树香樟,一直要绿到春天,才开始不慌不忙地落叶,而那时新芽也已长出,所以就算地上全是落叶,树上的繁茂依然。我怀疑这是香樟叶子们不忍心留下光秃秃的树干,独对寒冷的冬天;也或许只是个可爱的恶作剧,想在万物生长的季节里,来一次意想不到的告别。
两个星期前,和室友一起去看天平山的枫叶,我们怀着期望而去,公交车上挤满了去看枫叶的人,司机师傅说,枫叶都红了,这个时候去看最好了,于是更加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心生期待。然而看到的枫叶却没有红透,心中有些失望,可看到有人专门蹲在水边,架着相机只为拍一幅满意的照片,便觉得值得。游览的人是画中的人,来来往往,脚步热闹。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枫叶已经红透,银杏也乘人不备换上了一树金黄。风吹过,叶子落到地上,轻轻地响。和叫个不停的鸟、飞驰而过的车相比而言,叶子落地后在骤然之间归于寂静,快得仿佛那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处处皆秋色处处皆秋色
二
和室友去吃饭,回学校的路上对着一排金黄的银杏树惊叹,室友说:“现在是深秋了嘛。”
我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深秋”二字,猛然间理解现下的景致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不过因为深秋,“深秋”二字自带了颜色,将之洒向世间角落,世间便随“深秋”换装,共赴一场盛大的告别典礼。
去教学楼的路两边是石榴树,已谢得只见零星的叶子,被风吹落的小叶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脚步匆匆的路中间,小小的一缕金黄,就是整个秋天的缩影。
我所感知的不只是凋零,还有生命的必然消逝。自己生命的纵向流逝和周边人生命的横向流逝,组成了这个世间的人情冷暖以及或明亮或暗淡的色彩,灯火通明的城市烟火,远不及人本身带着的那份色彩。因为必然要去向同一个终点,才要有不同的活法,才使得这个世间的颜色千变万化。
想到苏轼,那份旷达便是最美的颜色,处困境犹乐观的心态,通透明亮地呈现在世人面前,仍是一个典范。然而能做到这样的人,世间能有几个?
“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这是苏东坡的秋色,历经千年时光仍然鲜艳,张口一读,便能看见那个“一肚子不合入时宜”的大学士负手立于船头,天地悠悠,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我捡了几片银杏叶,这个秋天差不多就要过去了。
偶入镜头的骑行者 灿于枝头枯叶与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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