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是我的大学学长,我和潘是茶友。
和潘认识是在我大一时的一次社团招新上。那会,潘是社团的负责人,而我则是一个刚上大学迫不及待地想参加各种社团活动的新生。那个时候,正值夏末,9月底的天气依然还是那么闷热,在活动广场上各式各样的社团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新来的学弟学妹,插满展棚摊位的旗子,各种Cosplay,礼品赠送等等。
唯独是潘的社团摊位上面,既没有表演,也没有夺目的装饰,单是摆着一个大茶具和一碟宣传单。一个短发白衬衫的学长,笑嘻嘻地对路过驻足的学弟学妹递传单和介绍,偶尔有几个谈得来的,便在摊位前坐下。这个时候,他便将备好的开水冲上茶,一杯一杯地喝着聊起来。
我当时想,这太装逼了吧。
后来潘和我聊及社团招新这种事情时说,那些社团太装逼了,他们招新总是要装得自己好像很了不起,拉个新人整得像是做生意搞营销似的,我搞这个社团就是想找些聊得来的人,然后一起做些有趣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摆个茶具,就是因为他喜欢喝茶。
而当时在旁边帮潘倒水的女生Q姐,便是他的女朋友。那也是他大学的唯一一次恋爱。
潘有有一套对女生关于茶的形容。他说,青春活泼的萝莉小师妹是龙井,很容易就将味道释放出来,就是味淡不能持久;而成熟理智的理科女是红峰,一切都那么按部就班逻辑有序;还有那些绰约的文科妹纸,则像是铁观音一般,那阵味道就已经把你吸引住,可惜就是不能久泡,久则味枯。
我问潘,那Q姐是什么茶?他给我说了他和Q姐的故事。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还是在高中,他们是同班同学。有一回,轮到他和Q姐值日升国旗,他是负责拉绳索那个,Q姐是负责把国旗甩开那个。潘说就是Q姐甩旗那一下子,太帅了,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之后,潘就有事没事地找Q姐搭话聊天。有一次考试,Q姐因为前一晚没睡好,来到教室一直打哈欠,根本没办法提起精神考试,潘把他带来的碧螺春冲了一壶茶给Q姐喝,Q姐这才精神抖擞地完成考试。之后,Q姐便常常找潘一起喝茶了。潘带她喝过很多种茶,而Q姐最喜欢的还是那次考试时喝的碧螺春,特别喜欢冲上开水后看着卷曲着的碧螺春慢慢地一点一点舒展开来。再后来,他们考到了同一所大学,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Q姐也确实是像碧螺春一般,平时安静得很,只是在好朋友面前才会舒展开自己,变得热情活泼起来。而潘呢,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几乎所有的大学恋爱都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惊鸿一督,就被那一瞬间的美击倒。仿佛是高中的延续,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潘从那个会照顾人的男同学,变成会照顾人的男友,整个大学四年,他带着她喝遍各种各样的茶,甚至连Q姐她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因为潘给了她各式各样的茶的品味和感受而喜欢他,就像当年考试前的那一壶温暖的碧螺春;还是因为喜欢他,而喜欢上去品味那些茶。
至于我这个学弟,第一次和潘喝茶是在他的宿舍。那是潘临毕业时的一次社团活动,在结束后,我帮着把剩下的资料抬回潘的宿舍。而他宿舍的桌子上面正是放着社团招新时的那个茶具,杯子洗干净放在边上,架子上面整齐地并排摆着几包茶叶。
“累吧,喝几杯吧。”潘放好资料后对我说。
“好啊。“
”喝什么呢?“
”随意吧。“
”那就普洱吧。“
我在潘泡茶那会特意翻看了下他架子上面所有的茶叶,铁观音,龙井,祁门红峰,毛尖,普洱,但独独就是没有碧螺春。
我说,Q姐不是最喜欢喝碧螺春么,你着咋没有?
潘脸色微变,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喝了好几杯茶之后才说:”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分手原因很简单,潘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咨询师工作,在G城。但Q姐想稳定地在同一个地方。在这件事上面,谁也不愿迁就。Q姐一改之前对潘的顺从,决意要待着这里;而潘对自己的工作和发展更不愿将就,可况他得到的正是他想要做的。不合,只好分手。
大学的恋爱,在一起的原因都差不多,而分手的原因则各有不同。谈不上后悔和遗憾,便又匆匆地赶往下一站。日后可能会回忆起当初在一起时的那种味道,或浓或谈,或清或浊,只有喝过的人,才会真正地品味到那种略带苦涩却又让人上瘾而欲摆不能的味道。
潘在毕业典礼后找我喝了最后一次茶,云南的熟普。他说他现在最喜欢的熟普,其他的绿茶已经不怎么喝了,所有的绿茶,无论味道如何,都经不起泡,没有那种绿茶能够在热水里不变味的,再怎么清香,只要时间稍长,则清香尽失。所以泡绿茶,加完热水,就必须马上将茶叶虑开将茶水倒出。
而普洱则不同,经久耐泡,味道会在一次次的冲泡里缓缓释放出来。
而他喜欢的是这样的一种感觉,碧螺春在冲泡时从卷曲状态缓缓舒展出来的只是一种错觉,它的味道不会因此而和其它绿茶有本质的区别。
之后潘便去了G城。我们也便极少见面和联系。
时常会看到他发的朋友圈,有时是加班时办公室的图片,配上一些鼓励自己努力工作话;有时是他晨跑和夜跑;更多的还是他招新时那套茶具,和昏黄灯光下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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