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很近了。按照记忆中的时间来算,徐小福离那条铁轨很近了。接下来,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熟悉道路,只是没有熟悉的人相伴。
每一次离家都有石小显陪着,石小显会在自己身侧,说一些没来由的笑话,用来笑话一些旅途中的烦闷与无趣。但如今徐小福的独行却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困扰,反而让他有一种习惯的感觉。
往这个方向继续前进之后的事情,徐小福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徐小福想着,照着这样走,他势必会走回自己的老家。他也许可以在自己家里休息一会儿,和老江聊一会儿天,然后再继续出发——但按照自己来时的时间算,回到家也应该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徐小福想着这五年来经过的地方,遇到的人,不知不觉开了很久的车,已经远比来时的路程要长上许多了,等徐小福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则又已经开出去好久了。
徐小福觉得奇怪,他看前方,看反光镜,一切都是相同的,没有任何变化,如果硬要说有变化,那就只有随着时间流动而运动的太阳了。至于徐小福印象里的那些房子和铁轨,则并没有按时出现在徐小福的视野里面。
徐小福摘下了墨镜,此时的太阳轻浮地抚弄他的后脑勺,让他感到酥麻而痒,这样舒适的感觉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后颈,一直到被衣服覆盖着的地方消失,让徐小福感到说不出的受用。他将右手伸到脖子后面想抓一抓,却握上了一只细细的手腕,一时间空气停滞了,徐小福用力握上去,能够明显感到其脉搏的跳动——这是人的手腕,而从其纤细及光滑程度来看,这大概是一个女人。
徐小福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将车停下,用左手挂了档,拉了手刹,右手始终握着那只手腕。没有了引擎的声音,手腕里的脉搏就变得更加明显了,慢慢地这脉搏也加快了,是兴奋,还是慌张?
徐小福慢慢地转过头,他期望看到的是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女人,等徐小福一扭头,也许就会从层层叠叠的黑发之间露出她狰狞的眼睛,然后用长而尖利的指甲划开徐小福的喉咙,仔细挑出最粗最有活力的大动脉,将里面鲜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徐小福看了不少惊悚的片子,看多了也就对这种路数见惯不怪了。
他也希望能看到长裙绽开端坐着的、面容姣好的女子,她可以有细长的眉眼,轻佻的口鼻,略施脂粉,眼角勾出一道上扬的风姿。她的裙里可以鼓鼓囊囊地乱动,然后突然从里面钻出一条毛茸茸地尾巴,抬头一看女子地面容,变成了狐狸的模样,一口尖牙一下子就咬下了徐小福的鼻子。
他的脑海里想象了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当他真正转过头去,却见到了和他的想象完全不同的场景——车的后座坐着一个扎着马尾、戴着鸭舌帽的女生,从容貌上看,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不着白衣,也没穿裙子,很平常的运动外套和牛仔裤,唯一值得称道“非凡”的地方可能是眼睛比常人大一点。她的脸红着,正直直地看向徐小福的后颈,更聚焦一点,也许是在看自己被徐小福紧紧抓住的手腕。
徐小福有点失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