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徐小福望着前方,眼前的景色仍旧没有变化,依然是无尽的裸露的山岩与满目的黄沙。祥子从镇子里出来后,话明显多了。
“徐小福,你知道这里到前面的镇子还有多远吗?”
“祥子哥,我们是在往东开吧?”
“徐小福,还有十三分钟,你就能到了。”
“祥子哥,我和石小显约好了,要去看东边的大海。”
“徐小福,那个镇子,有我一个熟人。”
“祥子哥,你说石小显到底去哪儿了啦?”
“徐小福,石小显也许就在前面那个镇子上等你。”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就好像是和谐的复调,最后终于汇合到一起,交织出石小显的模样。只是徐小福的脑海里,石小显的形象越来越不清晰了。
徐小福努力回忆,脑海中确实出现了他在故乡的往事,喻示很自然的,他会想到老江,想到自己和石小显结伴尾随老江进入的那条昏暗的小街。
老江在一幢二层小楼前站定,一楼没有亮灯,二楼亮着暖色的灯光,透过红色的窗帘照出来,就变成了更加浪漫的颜色。
红色之间两个黑色的人影,看身段的起伏,大概是一男一女:男的站着,双手扶着自己的腰,女的则蹲着,两个人合成一个诡异的“h”形。
老江从正门进去,点亮了一楼的灯——看来这里就是他租下的房子了。
徐小福和石小显将视线从老江的房子移向别处,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正回忆着这几张脸的主人的姓名的时候,眼前的色彩突然消失了——他们两个脸上各被架上一副墨镜。
老江蹲在他们面前,挡住他们的视线,说:“你俩放学不回家,来这儿干啥?”
徐小福正想实话实说,被石小显一把拦下:“江老师,我们迷路了,就跟着你进来了。”
老江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们,他们两个被盯得有些冒冷汗了。
徐小福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那副墨镜戴上,十几年了,墨镜的框都氧化了,露出了些许玉的光泽和色彩——这更让徐小福感到这副墨镜的不凡。
祥子说:“挺好看的墨镜,哪儿买的?”
“老师送的。”
“哟呵,钻石牌,北方货,你老师还挺有钱的。”
徐小福从来没有对品牌有很深的概念,在家乡的小镇上,买衣服找裁缝,做眼镜招小工,生孩子去小街,自给自足,在寻常不过了。
但他依稀记得,老江指着墨镜腿上的菱形对他说:“这是从我老家带来的,叫钻石牌。”
十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小车准时驶进了下一座小镇。一条铁轨在小镇中间横穿而过,将小镇粗暴地一分为二。
祥子开到铁轨前停下,把徐小福领进铁轨旁边的一个小旅店。
旅店的老板好像不在,桌子上摆着许多满溢的酒杯,杯中的酒是透明的,微微透着一点儿绿色。
祥子递给他一杯酒:“喝吧,这儿的特色酒。”
徐小福看着酒里细小的旗袍,舔了舔嘴唇,一饮而尽。酒从嘴唇,穿过喉咙,一下子就滑到肚子里,口腔中一点儿为到都没有留下,徐小福刚想再拿一杯,被祥子组织了:
“别多喝,会醉的。你该继续出发了。”
“好的祥子哥,我们走吧。”
“我说,你该继续出发了。我留在这里,你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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