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

今天是公元2020年4月9日，张赖小，我记着呢。哼，天上的星星也给我记着呢。你等着吧！

秦发走在深夜的同日村街上，身体有些发抖，像是从树上不小心跌下来的迷了眼的飞鸟一样，但也许是有些冷的缘故。他也闹不清，手里提着一个玩意，两个手紧紧握着给自己壮壮胆。因为太黑，分辨不清是啥玩意，好像是一个长长的棍子，由秦发把着提住一盏灯一样，还真的一晃一晃的。走到玉泉坡口，秦发想都没想就拐了进去。留下一溜黑的街。

街上白日里发生的事别人能忘了，秦发可不会忘。这会儿这短街装聋作瞎地好像啥也没看见，白天的耻辱能洗的清吗？这也是为什么秦发在街上走着时越走越激动越走越勇敢的原因。

其实事情的缘由很小很小，小到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可以忽略不计，但秦发今天却在这上面栽了跟斗，他娘的，他多不甘心。可是他又能怎样？真不顾一切泼上去和张赖小斗？活了四十多年了，他还没这样过，况且人家张赖小猪一样壮的肉墩子，谁敢跟人家斗？赖小发狠不是一回了，街上的人谁不怕他？偏偏倒霉的今天自己撞上了枪口。

其实秦发真是可怜，他可不是存心和赖小斗，只是说了一句不当说的实话，实在没想到赖小能那么赖，直接就拿他开涮了。要不是街上人太多，秦发肯定不和他置这气，可明明那么多人都在，牛根在斜对面钉鞋，二斗骑着电动也停了下来，福禄好像还拉了赖小一把……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叫他秦发的脸往哪搁？

不就是一块钱吗，他赖小至于吗，和他无冤无仇的，啥时候欠过他的一块。

秦发一路上想的都是这些。

从白天回到家开始，他就没停止过要出这口气的打算。

赖小是集上的垃圾清理员，赶集完了，他开着自己的三轮车来扫街拉垃圾。村里给了他这活，可是工资却没有，由他自己上街去收，每个摊位出一块。

钱虽不多，可有时候也难收，比如有些本钱小的买卖就不肯利索的出。还有些买卖甚至摆一上午都没人来买的，出了这钱就相当于赔了，也不肯出。遇上不服帖的，赖小就要发狠，有时候把人家卖的菜扔一地，有时候往人家的豆腐摊上踹一脚，甚至有一次还把人家的猪给扔到旁边的水池子里的……街上说来说去，这事谁都知道。只是赖小赖，一块也不算多，没有人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

今天秦发就不走运。他拉上自己家的苹果来卖，走时，身上就装了十块五块的零钱，偏忘了带好一块的零钱。他又把摊摆在了街口，赖小一来收钱，他的摊位就首当其冲，才记起自己没准备下一块钱。就寻思，等会儿卖下零钱了再给吧，随口说了句，还没卖下钱呢，等一会有了再给。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赖小却直接拿脚去踢他的苹果，他伸出手去想拉他，赖小以为他要打，也伸出拳来揍他……直到人们把他俩拉开。苹果也没法卖了，推着一车烂苹果回了家。

为出这口恶气，此刻，他便出现在了这里。他爹给他说过，和谁结了仇，可以拿一颗玉米吊在棍子上，俗称鬼灯，趁夜半提着去他家门前绕绕，各路的鬼便被引到他家了。往后便会有鬼给那人捣乱替他把气出了。

果然，回了家，秦发睡了个踏实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