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梦见母亲了,她还是和以前那样的穿装,青布大襟的衣服,胳膊下一溜儿布扣。
她给我说我大伯少亡,大娘另嫁,带走了我的占姐。爷爷奶奶的眼泪,父亲紧攥的小手,没能阻挡大娘坚决扯走占姐的努力。这边老得太老,小得太小,喝的粥能照见人影,穿的衣多露着皮子。大娘对新夫家的憧憬,让她坚定地认为我的占姐过去就是好日子,白米白面总不会少的。
事实是大娘的命一点也不好。我不知道占姐过去究竟以什么果腹,但她的继父竟在两三年内生病,且日重一日地亡故了。大娘命实在也太悲苦,很快也做了那人土丘边伴随的土丘。
你可以想象占姐在那边的境遇。她在那本不连心的家庭哪里能呆下去,只好回了她的舅家。这时,我的父亲已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大人般地去带回了自己的亲侄女,他只比她大两三岁。他能出力,能出力就有饭吃,有饭吃日子就有盼头,有盼头就能留住人。他这样认为。
我的大娘对占姐娇惯得要命,不要说只有富家才溺爱子女。占姐回来一不扫地,二不做饭,哪里还会下地去?父亲忍着,想自己是她的亲叔,她自小双亲不在实在可怜,得过且过吧!只希望她回来能烧碗饭,让老得直不起腰的爷爷奶奶能稍微缓一口气。
不能。谁说都不行,占姐的大小姐脾气是确定了。不几年,母亲到了我们家,手把手地教她做针线,修女红,她哪里会用心。后来,她也成为他人妇了。
父亲告诉姐夫,必须从头改造占姐。父亲说他当时想先接回来再说,只是完成了她表面的回归,触及灵魂和思想的事一点儿也没有做,是最大的失误。更重要的事,父亲可怜占姐,对她很是袒护,在对待占姐和下来我们姐弟的立场上,明显是一家两规,我们的辛劳助长着占姐自认为的优越。
前不久,大娘再嫁的那家,一个远门的孙子乞讨到了大山寨,就是占姐的村子。那人几句话,占姐竟和姐夫冲突,闹了两个多月,东西砸了不少,家庭几欲瘫痪。那人的几个兄弟,偷了本村的玉米,姐夫晚上抓住,占姐早上放了,闹得沸反盈天了。
我现在纳闷:占姐究竟回来没有?
母亲说,有些事不能妥协,一妥协就会毁掉大义。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最后成人家的笑柄。自家的日子自家过,该管管,该严严,怕来怕去的苟且,会失去最后的机会,断送一切。
我抬头,母亲的眼光从没有过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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