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
晚自习课间,几个女生在后排咕叽咕叽的窃窃私语。她们说的不是很大声,罗诚听不清楚,但从她们指着姜慧的座位这些动作来看,罗诚可以肯定这些人在说姜慧的闲话。
什么啊,这群女生真是太可恶了,罗诚这样想着。
因为姜慧是晚上走读,所以她和这些住宿的女生不合群,于是这些女生排斥她,针对她。罗诚看到姜慧经常一个人去上厕所。在值日的时候,那些女生总是把最脏的活留给姜慧。
罗诚不再关注这群多事的女生,摘下眼镜做眼保健操。他的心情有些烦躁,深吸了几口气,大脑还是得不到救赎。
眼睛真是痛死了!罗诚把眼镜摘下来,啪的摔在桌子上,狠狠地揉着眼睛。
不是普通的酸胀,是那种刺痛,眼睛好像要被挖出来一样!
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落下,被练习册吸收。练习册上洇湿了一大片,看起来像是开出的花。
罗诚的异样引起了同学们的关注,赵大勇去叫了班主任。
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戴着金丝眼镜的成熟女人,她是教二班英语的。
很快,班主任来了,她拍了拍罗诚的后背。
“罗诚同学,你怎么了?”
“老师,我眼睛痛!”
“眼睛痛?能不能坚持,不能的话,我给你签上假条,明天一早你就回家去看眼睛吧!”
“老师,我坚持不了了。”罗诚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瞎了。
“哪位同学先扶罗诚回宿舍休息?”
“我去,老师。”赵大勇举举手,他过来搀扶住罗诚去宿舍休息。
在出教室门的时候,罗诚听到有人嗤笑了一声,或许是他在学习上的竞争对手。回家看眼睛,要休假几天,这样学习上肯定会落下不少,罗诚的心里有些焦急,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眼睛实在是痛得要命。
走在去宿舍的路上。
赵大勇问道:“罗诚,你的眼睛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突然疼的要命。”罗诚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扶住大勇的肩膀,跟着他慢慢移动。
“我说,这几天你是不是在熄灯后偷着看书了啊?”
“嗯,做了几套习题。”
“我就说嘛,别这样,费眼,该休息就休息,你看我。”
“嗯。”
罗诚真诚的说:“大勇,谢谢你帮我。”
“嗨,应该的,咱俩谁跟谁。我送你出来,就不用上自习了,出来透透气也不错,哈哈哈。”大勇打趣道。
“再说了,初中的时候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辍学了,哈哈。”大勇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捂着眼睛的罗诚说。
“嗯。”
第二天早,罗诚的眼睛经过一晚的休息总算没那么疼了,大勇拿来了班主任签好的请假条,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罗诚出发回家。
车站。罗诚买好票坐上了车。
去乡下的车,只有徘徊在市与县之间的破公交。这辆墨绿色车身的公交已经看不到原色,粘在它表面的是一层灰。不是泥,是灰,是行驶在路上一层一层积蓄的厚尘。车尾部的排气孔周围已经被熏黑了,挡风玻璃上的裂纹用胶带简单粘了一下。
发车时间到了,开车的是一个穿着凉鞋的老男人。看到发车时间到了,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拽住车门爬上驾驶座,拧开钥匙,陡然发动车子。
罗诚坐在靠窗的位置,出了城市郊区,公路上就有很多车子扬起来的灰土,他索性把车窗关上了。关闭车窗的弊端就是车里面闷热无比,人肉味儿混着汽油味儿令罗诚昏昏欲睡。加上眼睛不舒服,所以他闭着眼睛养起神来。
吱咔!车身呻吟。猛然的刹车,让罗诚一个趔趄,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
“怎么回事啊?”
“司机干嘛呢?”
“是啊,干嘛呢?差点摔到我!”
乘客们纷纷抱怨。
“真塔马晦气!”司机把车子停到路边,摇下车窗吐了一口痰,好像要把他嘴里的晦气吐干净似的。
司机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刹车,乘客们只能伸着脖子向外望去,自己寻找原因。罗诚也好奇的看向窗外。
公交车行驶的公路刚到两个车道宽,公交车本身比较大,为了避免发生剐蹭,车子只好停在一片空地上。乘客们抻长脖子向车窗外看去,几辆黑色的面包车快速的从公交车旁边驶过。其中一辆黑色私家车上挂着一只黑字白底的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奠”。看到这些,罗诚的心里猛地一跳。
“啊,什么啊,那辆车上装的是棺材吧?”有乘客小声的问道。
“嗯,没错,就是棺材,真他娘的晦气。”司机总算说话了,他发动车子重新上路。
对于相信科学思想的罗诚,这种事情是无所谓,但对于乡下人来说,他们是相信吉凶的,这辆车上坐的都是去乡下的人。
“嘛,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嘛!”
“对,说的对,哈哈哈。”
突然有人用幽默的声调说出这句话,大家附和着笑了起来。
下午,车子终于到站了。
之后的路程就是土路,出租车走不了。罗诚想着只有十几里路,就不用雇摩托车载着自己了,毕竟家里也不算富裕,走走就到了。索性拿的行李不多,罗诚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乡间小路的两旁都是麦田,这个季节,麦子还未成熟,所以是碧绿色的,甚是喜人。麦田与小路之间有电线杆子,每隔十几步就有一个,数着电线杆走路也不算无聊。
罗诚感觉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用脚走,不仅省下了车费,而且慢悠悠的数着电线杆,欣赏着绿色的麦田,心情不仅舒缓了,眼睛也好多了。
走过大片大片的麦田,便出现了一条小河,穿过小河就是罗诚家所在的村子了。这个村子叫周家庄。
路过小河的时候,罗诚顺着小河望去,长满杂草的河岸加上弯弯曲曲的小河,便像镶了绿边的银丝带一样延伸向远方,这样也蛮有意境。
“诶,那里好像有人?”罗诚自言自语。
他快走几步,走到一处河堤向下望,原来是一个孩子。
“嗨,你在干什么?”罗诚站在河堤上问那个侧着身子蹲着的小男孩。
男童不说话。
罗诚又问道:“你是谁家的?”
罗诚一直埋头学习,对于村子里哪家结婚啦、哪家生孩子啦、哪家的老人去了这些事情都不太了解。
男童还是不说话。
真奇怪,罗诚这样想到。眼睛又难受起来了,罗诚心烦,不太想管这个小孩。这个季节,小河里还没有涨水,所以对这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危险。
罗诚转身要走,但还是说了一句,“天快黑了,马上回家吧!不然家里的大人该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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