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象棋,我好像没什么发言权。因为论棋力,我实是一“战五渣”。但对我来说,与象棋有关的周边却是值得铭记的,所以才有下面的字。
我爸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象棋高手,但我的启蒙老师却是我二大爷。我二大爷的水平应该说还没达到要用“棋力”俩字形容的标准,处于“将会不会”的边缘,但他教会了我一个神一样的口诀,这个口诀我已经贯彻了二十多年并还会继续贯彻下去——
“马走日,象走田,車走直路炮翻山,小卒一去不回还……”
为什么说我二大爷“将会不会”呢?因为他的马是赤兔来的,不管别不别腿,高山大河,如履平地。我跟他下,基本就是摆一中炮,他应一手仙人指路或者别的什么棋让我顺利“空头”,然后我进炮重炮绝杀;如果他应一手正马,那我还要再费点功夫,总之跟他学了没两天就已经实现了韩愈说的“弟子不必不如师”。他棋下的不好,所以需要经常悔棋,我那时候也就五六岁,不懂事,还为此骂过他,想想实是不该。而今,二大爷已因病去世数年了,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我永远怀念他。
我学下棋那会儿就开始翻家里的书,发现从89年到92年的象棋杂志很多,我想我爸制霸了盖村棋坛的整个90年代。他曾亲口告诉我,以前他下棋旁边围着一帮人,这些人“转着圈地都下不过他”。我爸看我渐渐上道,开始跟我下棋。一上来让車马炮,后来慢慢地让单車单马。也是从我爸这里,我了解到了更多的“心法”,什么“马跳窝心,不死也发昏”“马跳边如死”“二鬼拍门”“一車换二臣”“高吊马”“担子炮”等等,不一而足。
当然在家里我还有一个对手,那就是大我9岁的哥。在我爸的指导下,我赢了我哥,当然胜之不武。我哥输了气不过,边走边回头指着我,“小贝贝(我小名),你等着!”又过了一两年,我哥上高中了,我上小学。我们那儿高中都是寄宿制的,他基本上两个星期回来一次,一回来,我们都要下几盘。他忙于学业,久疏战阵,一上来就被我当头三棒(连赢三局),等到他缓过来我们俩就基本五五开了。后来他去外面工作了,我和我哥的对弈史就基本结束了。
在下棋长期的实践过程中,我十来岁的光景就实现了“拳打盖村小学生,一米以下全放倒”的奋斗目标。一些大人开始来找我下棋,我败多胜少。记忆中有五个:一个是轮椅青年小河,一个是北大街上修自行车的,一个是比我爸年龄小辈分高的光棍,一个是完全碾压我的表姐夫小张,还有一个七八十岁的邻居老大爷。这一时期,我还输给我妈一局,引为奇耻大辱。
后来,我又有所长进,渐渐能和我爸抗衡,当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已不再盛年。那时候我们到胡同南边的树荫里下棋,旁边也有一两个看客。我明显胜定的棋会下缓手,等和棋了我爸就问我,怎么优势的棋会下成这样,我说“有外人在你面子上须不好看”,这说明我也渐渐开始懂了点事。
实在讲,象棋于我来讲并不是多大爱好,因为象棋喜攻好杀,而且胜负分明。不像斗地主什么的,牌好怎么打都赢,大家就图一乐儿,象棋你下不过那就是下不过,你要老是下不过别人其实是件很崩溃的事情。下棋的都是想赢的,一直输一直下还一直乐呵呵的“佛系青年”,我还真没怎么见过。
不管怎么样,象棋是门古老的技艺,是一项很好的智力运动。每每看到村东头、小区里、树荫下那些下棋的老大爷,心里还是会想,年纪大了这样过,也挺好。但是随着信息爆炸时代的来临,这些需要静下心的技艺已经不再为青年人所问津,阿尔法狗也已攻陷了人类智慧的最后一片高地,曾经的博弈已经变成枯燥的计算,这是一件看似有趣实则无趣至极的事。
若干年以后,希望还能有这样的意境。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