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低沉的月光给郁郁葱葱的树林笼罩上了一层青蓝的色泽,寂静的夜晚仿佛连轻风都已经停止涌动,树上的枝叶并没有半点随风轻拂的意思。突然,熟睡的鸟雀像是被什么惊扰到一般,惊恐的张开羽翼丰满的双翅,扑腾着一群群涌出密集的树梢,朝着布满暗黄色月光的深空中哗啦哗啦的逃命而去。
刺鼻的烧焦味在树林中由淡转浓,渐渐的弥漫开来,充斥着繁枝上的每一片嫩叶,给本就有些诡异的密林又添上了一丝危险的讯息。不知过了许久,清灰色的浓烟渐渐聚拢,从林子的深处冲破叠加密集的枝头,滚滚飘向紫黑色的天际。
火光冲天的是林中尽头的一处大宅院,布满爬墙虎干枝的院墙已经烧毁大半,悉数倒塌。可见那天际中的浓烟根源便是出自于此了。
只听咣当一声,瞬间火星弥漫,向深暗的空中飘摇升腾。早已在风中摇曳的巨大牌匾重重的从宅院大门上方砸了下来,在修饰的还算整洁的青石地面上撩起了大片尘土,几乎断成了两截。
原本乌红色的牌匾已经大片焦黑,而高度碳化的表面已然灰白,坚固不再,大有化成粉末,随风湮灭之势。牌匾背朝青石面仰天,正中黑色浓墨,字痕苍劲有力,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幽月山庄!
整个山庄呈一片暗红色的建筑群,褐红色的青砖瓦,正红色的原木柱,还有那上了年代的雨花石路面,被无数次的行走踩踏打磨的光泽透亮,不时反射出阴沉生冷的月光。庄内没有金丝锦缎的过度装饰,没有神斧天工的金碧辉煌。占地不大,比不上皇宫贵族的奢华,倒也清雅气息不减,不失别有一番风味。可见主人修养气度并不是泛泛之辈。
此时庄内剑刃声叮当四起,喊杀连片。越来越猛烈的火势把本就偏向红色基调的园内建筑映衬出一片血红,煞是诡异。斑驳的血迹洒满了正房厅堂外的雨花石路面,或滴淌或喷溅,更有甚者布满石间缝隙,蜿蜒流淌,汇聚梯台、莲池之处,粘稠而缓慢凝结,形成了黑红色的大片血摊。
浓重的血腥气已经笼罩了整个山庄,大有要一口气把这深夜中并不太皎洁的半月沾染成绯色的气势。伴着幽幽反光的雨花石路面,每隔三五步便是一具身着紫衣,满面血污的家丁尸体,七扭八歪的横躺在那里。
黑色长靴紫花纹,不少繁密急促的脚步在这些还有少许体温的尸体间穿行着,时躲时闪,被那些布纹皮面已溅满鲜血的纯黑色夜行靴步步紧逼。叮叮当当,双方互不相让,拼足了性命打的不可开交。
身着紫衫银纹的家丁护卫们显然气势上已经弱于对面的众多黑衣蒙面杀手,不多一会就已经被斩杀大半。剑光寒影,星花四溅,一名杀手剑尖直指其中一位紫衫护卫的咽喉要害。再看这名护卫,凉气倒吸,瞳孔聚圆,丝毫不敢怠慢,气回丹田,重心稳于脚间,手腕发力,勉强回剑于咽喉前方,另一只手急势上前,内力囤于掌心,猛然托住剑锋背侧,剑势未稳,只听叮的一声,恰好挡住了这黑衣杀手的利剑尖端,才免于被剑刃封喉。一套动作做完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黑衣杀手似乎并不屑于这已是垂死的抵挡,手臂用力,借着内功的牵引,猛然向前发难,力道汇于剑尖,步伐紧逼于面前勉强抵挡的紫衫护卫。紫衫护卫哪里抵得住这般力道,脚下劲力皆失,踉跄几步,连连后退,用来抵挡黑衣杀手剑尖的柳叶剑也已被顶弯出一道半月型的弧线。
黑衣杀手见状,眼中的凶煞之气更是增长几分,低喝一声,手中的力道又紧跟着加重了不少,紫衫护卫顿感握剑虎口崩裂般疼痛难当,再次往后虚退几步,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两鬓淌到了脖颈。
杀手攻气正盛,步伐缜密,稳健有力,护卫拼死抵挡,力道渐弱,后退连连。眼看紫衫护卫就已然要败于下风,性命就此丧于黑衣杀手这花钢寒铁剑下。怎料噗嗤一声,暗红色的鲜血如妖艳的玫瑰花迸裂开来,热腾腾迎面洒满于紫衫护卫的脸颊。
双眉倒立,怒目圆睁,瞳孔急剧放大,一股腥甜从喉中窜出,暗红粘稠的液体晕满了黑色面罩的下沿,顺着下颚流淌下来,沾染了半截衣襟。就见那前一秒还戾气冲天的杀手此时已然如枯木般僵在那里,胸膛正中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一截被鲜红血浆包裹住的宽刃剑锋!
眨眼间,剑峰倾斜,向后奋力一抽,胸前孔洞血流如注。黑衣杀手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目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眼神涣散,双腿渐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剑尖下垂,鲜血似初晨叶脉上涌动的滴露,顺着寒光锋利的剑锋蜿蜒而下,汇集于尖端,如泪珠般晶莹圆润,终于耐不住重力的无情垂拉,挣脱于剑,坠入仇恨与哀嚎的尘土之中。
再看此剑,似与旁剑有所不同,剑刃宽阔锋利,即便已被血浆挂满,可依然向外散发着寒光。两面剑脊被敲打的扁平圆润,异常光滑,表面用金丝铁线逐一细刻,奇花相连,如绸如锦,看似优柔实则杀气喧腾。虽叫人过目不忘,但细瞧之下又让人无法具体说出它的奇特之处。
剑柄宽而实称,被略显粗糙的厚麻布紧紧的缠绕着,与剑身接壤之处镶嵌着一枚面目可憎的兽头。此时正紧紧地被撰在一只关节粗硕的大手之中。
一旁的护卫已然性命无忧,粗气连连,定睛看向解围之人,但见面前这位身才魁梧,一身深色金纹锦缎,黄铜护腰护腕,表面均雕有铁花饰纹。脚蹬硬布短靴,双腿如柱,四平八稳,立如磐石!
紫衫护卫精神为之一振,先惊后喜,双目聚光,张口冲其叫道:“老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