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梧桐树叶,撒下种子飘荡在空中。台上的人皱着眉头似是深情,台下人们跟着一起唱。蓝色的探照灯指向天际,掠过梧桐树颜色鲜艳。
没有唱她最喜欢的歌,元白一定是故意的,她前一天给他发了消息,他是故意的。
身后大片的台阶椅子上,散坐着一些带小孩的中老年人,他们心不在焉地听歌,时而拉起家常。
人群变动着,有人从门口进来,有人出去。
他一定会来。台上的人换了,最后一句拉得很长,谢谢大家。他下去了。
果然他带着黑口罩和眼镜走了过来,她假装没有看到。
“你什么意思?”元白冲她问,他的声音嘶哑。
“什么什么意思。”她说着继续往台上张望,唱歌的是一个漂亮的女生。
刚才我正睡意昏昏 而你来敲门又那么轻
你来敲门又那么轻 轻轻叩击我的房门
我差点以为没听见你。女孩唱道。
她也跟着唱。
“你过来。”他站定了说。
“去哪?”
“这儿太吵了。”
他们走出操场,她还回头远远望着演唱会,云层上,映着金色的倒影。
他们逆着去看演唱会的人群,走到湖边,靠着栏杆。
“你记不记得我们”她望着湖里的荷花。
他摘下墨镜,露出深黑的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昨晚给我发了什么?”他问。
“我们第一次见就是在学校的演唱”
“问你话呢。”
“我发了么?”
“你发了,但它不见了。”
“哦?”
“这很奇怪,我看见了。”他拿出手机说,“那是一段七行的文字,每行长短不一,我只记得是七行。”
他瞪大眼睛盯着她。“这段文字在一瞬间消失了。”
“你这么在乎它干嘛。”她说。“一年前的演唱会,你记得吗?那次我们也是这样站在湖边,真巧,不过那次要”
“那段文字。”他激动地说,“我看见了每一个字,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它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说。”
“那次要开心的多,如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严肃。”她叹息。
秋夜明,秋风白,塘水漻漻虫啧啧。秋虫在小桥下发出垂危的哀鸣。
“那几行字在我看完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他说。“我想把它写下来,但失败了,在那段话里,似乎所有字都出现过。”
她走了几步,湖边的大理石栏杆有些晃动,她一跳坐上去。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直在构思一首歌。”她说,“从认识你那天我就在写了,分手时也没写完。”
“我拼命地回忆,把记得的东西写下来,所有的字同时涌到脑海,结果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他仍在梦魇般自言自语。
“直到有一次在梦里,我听见了声音。”她望向天空,月亮暂时被云层遮住,“那声音像全世界的人一起在说话。”
“我打开手机,看到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那段文字里见过,每次我想阅读,它都一闪而过,我读不出来任何意义。”
“我才明白我想写的不是爱情,不是失恋,不是为你,是一种更加纯粹的东西。”
“我整夜没睡着觉,无法控制地回忆那段回忆不到的文字。”他说,“这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它。”
她叹了口气,“我们的根本不是在对话,你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那你听我说的了吗?”他气愤愤地说。
我差点以为没听见你——说着我拉开门扇
唯有黑夜 别无他般
那不过是风 别无他般。女生唱道。
“那么,她对你真的好么?”
“谁?未白?至少她不每天郁郁寡欢。”
“我明白了。”她淡淡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那七行字是什么,你告诉我。”他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直视她的眼睛。
“我要是不告诉你呢?”
他慌了。“我求你告诉我。”
“纯诗。”
“什么?”
“它是一切,也是虚无。”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脸,看着他身后的影子。
“它是无限展开的蛛网,永远在游移滑变。人就是落在这张网上的苍蝇。”
“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月光下他脸色惨白,犹如小池中的荷花。
“你已经完了。”她说,“你会疯掉。”她笑着凑近元白的耳朵,“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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