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慢走。”近来这破包子店生意颇好，已是深夜竟还有三两客人造访。
笑眯眯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才合上了房门。
端了盆热水置于身前，将双手都缓缓的浸在水中。任水将手浸得通红，也好洗去这一双手上沾满的面粉与世故。
“真的，成了市井中人了。”
窗外有长风过，一轮月不偏不倚的悬在显眼处。一个偏头将目光定格，便再也移不开眼。恍惚间，月光，还是当年的月光。
窗外明月天悬，皑皑雪如春日柳絮，倒也是难得的好景。
进屋抱了个暖炉，抬步进了院子。未有迟疑的掂了掂脚，一跃上了自家的屋顶。收脚时力度大了几分，步子慢了几分。不仅险些摔了，还踩碎了半块灰瓦。晃了晃才稳了身子，失笑着择了处地方坐下，也未曾在意是否会脏了今日新换上的罗裙。
本想做足矜家小姐的模样赋诗吟词，强勾了半晌愁绪却只觉愈发的冷。抬头凝视着那轮明月，似是目光痴痴实则思绪已不知飞去了哪儿。
良久良久，才轻笑喃喃：“这么多时日，我还是学不会你风雅。”
记忆里的花前月下，河边轻柳，指间风蝶。甚至那两节不值钱的相思扣，都未曾褪色。良辰静好得，让自个儿都以为——顾九卿同你，有多般配啊。
那日在山下不经意的巧遇；浮生楼的吃茶瞬间；戊戌年上元节的花灯河边；在你唇齿微张温存轻溢出一句“姑娘”的时候。
都曾想问你：“先生，您心上之人，可是九卿？”
其实，也曾问出口过的，在某个同你告别的清晨。
可你只垂眸拱手，低声轻笑道了句——“后会有期。”
你好似看不见眼前女子的希冀，也看不见，你在他眼中自成一格的天地。
抿了抿唇，终是翻身上马。却在下一刻听得你轻声：“姑娘，在下心上之人，已离开多年。”
握缰绳的手在声落的那一刻狠狠一抖，差些没给自己摔死。却在下一刻夹紧马腹，狠狠一扬马鞭，将山水与你都抛在了身后。
咸苦的液体滴在衣襟，算是给多年的期许一个成全。
雪细细密密的落在了眉间与衣尾，勾了勾笑便抱了暖炉跃下房顶回了房。
这才初冬的天儿，真是冷得不成样儿。
这么多时日，曾想过与你的千百次遇见。大多是风花雪月，温存惬意。
但却怎的也未曾想到，昔年前的一别，竟是同你最后一次重逢。
方才还有如前刻事的记忆，不知为何便远了。
没有你的日子，还长的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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