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吵架后……

王小美用身体堵着门，她因为激动，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的脚下是打碎的盘子、散落的衣服，好像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跑出来凑热闹。

“你他妈的今天就跟我说清楚，我到底算什么？”她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冲坐在床上的男人喊道。

我绘声绘色地和老公描述着楼上的景象，老公不屑一顾地嗯着。我又急忙跑回卫生间去接着偷听，可再没听到王小美的男人说些什么。我踩着小板凳，耳朵尽量往房顶上凑，连水滴声都变得异常清晰，整个房间都静得不可思议，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可那男人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满地问老公。
我怎么知道。老公翻了个白眼，后来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人家堵着门，家里什么样？
我猜啊！刚门开了又砰地关上，我想肯定小美不让老公出去，我又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小美音都劈了。我脑补啊。你说，她老公怎么不说话啊。
你真够有功夫的。
老公不理我了。

王小美住我家楼上。我和老公租的这里房子。老公家里在搞拆迁，分配的房还没下来，我俩只能先暂时在这租着，也图离上班地方近。谁知道，刚搬过来，就发现楼上住的是王小美。王小美是我大学同学。真倒霉！除了是我大学同学，她还大学时和我是“情敌”。那时小美喜欢一个男生，这个男生追求我，我耐不住死磨硬泡和他交往一个月就断了，期间就去一个人民公园玩了半天，照了几张风景人物相。刚来这个城市时，那时还没结婚，我租房子住，有次找房子居然碰到了他，他是二房东。我希望他还给我那些照片，这男生要求我必须住进去。我赶紧跑远了。

小美发现我住楼下后，得知我是租的房子，表情有点异样，仿佛想问出更多背景似的询问着我的面部，我告诉她家里在搞拆迁，还没分房呢，她总算有点放心。后来小美大大方方聊起了大学那个男生，说起和他出去玩过一次，照了一些照片，那个男生就是不给她照片。原来你们在一起过？我惊讶地问。“是啊！后来他没和我分手就找你去了。我虽然纳闷，但也不生气，我正想和他断呢。渣男！”。啊，那真的是个渣男！我附和着。

两个女人会因为共同讨厌一个女人成为朋友，因为共同喜欢一个男人成为敌人。我俩在这个男生事情上达成默契和一致，对彼此的好感增加了些。更惊讶的是，我俩还是一个单位的。我们单位几千人的规模，各个部门据点在城市各个地方。小美在人事部，我在技术部，虽然分属不同部门，但在一个办公楼里。俩人有这么多共同点，其他条件也差不多，抬头不见低头见，慢慢话多了，顺其自然成为闺蜜。小美有时还告诉我公司人事内部消息。

她明天一定会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我这样想着，就放心了，不过晚上睡觉时，还在留神听着楼上的动静，一晚上没睡太好。

第二天早晨，我估摸着小美出门了，也拾掇好了出门，在大门口碰着她。她的气色看起来完全不像吵过架的样子，满面春风，好像有什么好事在憋着似的。一点没有欲盖弥彰之嫌，只让人觉得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憋得我呀。可是小美仿佛在有意考验我的耐心，什么也没说。

晚上到了家，我很不满小美什么也不告诉我。
别想那些了，或许人家啥事没有，或许你听错了。老公说。
你说，她让他说清楚什么呢？是不是男人有外遇？
你们女人就爱想这些。
那还有什么事会让女人那么愤怒？会不会男人养了个女的在外面？男的在外面有孩子了？那可太缺德了，小美可有三个月身孕呢。哎呀，这个时候最危险了，小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样容易动胎气啊。
你还懂胎气，哈哈。老公嬉皮笑脸的。
我突然很生气：你们男人就是这样，都是一路货色。小美可正有身孕呢，这要是摊我头上，咱俩没完！
关我什么事啊！老公气得缩电脑前不再说话了。

我又跑到卫生间听动静。晚上还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平时都乱哄哄地过了。难得这么一段安静的时间，还是拜小美所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二天还是和前一天一样地过去了。我平时有事情都会和小美分享的。这件事，她对我憋这么久，我真的有些不开心。我决定以后也不再拿她那么贴己了。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那么在意我。她白天跑到我工位来，居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闺蜜有义务分享一切秘密吗？我心中不平着，总觉得和她之间隔着一团真空，我向那里喊话，却没法传到她耳朵里。

晚上我幽怨地和老公诉苦。
老公说，我今天碰到小美老公了。
在哪里？怎么碰见的，说话了吗？说了些什么？他看起来状态怎么样？说了多久？
电梯里，他拎着菜，忘了说啥了……哦，好像说你们公司年会的事，没太在意。人家看着好着呢。你别想了。
小美怀孕后，一直是她老公买菜做饭的。最近公司是年会，小美部门全上，要排演，回来得晚，当然他得做饭，难道要小美回来还做饭？
我不知道。老公又去看电脑了。

我想起我和小美一起逛过公司附近新开的一个家居店，小美犹豫半天狠狠心买了一套很贵的骨瓷杯盘。她不会是把那些东西摔了吧。女人有时为了表示自己很心痛，会摔自己很在意的东西，仿佛不如此无法向男人表达自己有多受伤。我看着电脑前安安静静的老公，不知道他是不是背着我也有些小九九？越想越害怕。感情里双方有欺骗成分在，如同外表完美、光澄鲜亮的橘子，一打开，里面一瓣已经长了虫子、发了霉、酸臭酸臭。其他瓣也吃不得了。

俩人都这样了，小美怎么还有心思排演呢！肯定那天晚上吵架后，那个男人又说了什么鬼话，女人就是好骗！所以需要闺蜜啊，闺蜜不爱你男人，能瞬间看透你男人的谎言和那点花花肠子！小美不和我说，太可惜了，可能被给那男人灌了迷魂汤。这么想着，我已经开始暗暗恨小美老公了，我空有一腹热情和智慧，使不上劲！

慢慢到了年关了，单位的各部门都积极准备着年会，小美来找我的次数少了。年尾要给客户交一个方案书，我也来不及多想别的事了，我的生活中还好些自己的麻烦事呢。现在明星一有出轨消息，公众号们就追热点，你说我也说，搞得人心惶惶，以为天下男人都出轨了。兴许小美只是为家务事和老公吵架吧。不过，以小美的性格，不至于啊。

年会了，等结束老公就来接我。现在我都不敢和他提这事了。他嫌我罗里吧嗦，想一些没用的，还冤枉到他头上。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啦。我边看节目，边有的没的和老公微信聊着，突然听到舞台上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是一声“你他妈的今天就跟我说清楚，我到底算什么？”。天哪，我浑身都像被击中了一样！犹如一声天外来音，我对周围一切都失去了观感，顺着声音向舞台望去，小美正怒气冲冲望着一个男演员，双手叉腰，一地碎片。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懊恼，但是也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