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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舌头的变形怪（03）
文/张涛拉罕
03
那晚，国王红着脸，轻哼着歌曲回到寝宫，正要就寝时雅妲敲开了门。雅妲说“父王，我不愿嫁给查普曼。第一，他手上沾着肮脏的妖魔之血。第二，他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年纪轻轻便成了秃头……我可不想生下那么丑的孩子。再说了父王，他出身低微，区区一介士兵怎么配得上我这个公主！”
国王喝醉了，生气道“父王已经当众把你许配给他，这事休要再提。查普曼这小子虽然矮了点、丑了点，但他为人谦逊又富智谋，除掉妖魔就是最好的证明。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婚礼的准备，我会和宰相一起操办，你不用担心。”
“可是父王，女儿真的不愿嫁给他。如果，如果你非要逼我嫁给他，那我就…… ”
“你就要干什么？真是笑话！寡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是寡人的女儿，乖乖听话，回去好好休息。”国王瞪大双眼，他声如洪钟，字字掷地有声，带有一股不容反对的威严。
“如果父王非要逼迫女儿嫁给那人，那我现在就杀了我自己。”雅妲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顶住自己的喉咙，刀刃的寒光反射在她毅然决然的脸上，绝望的泪水从她深绿色的眼眸中滚落。
国王忙说“女儿，万万不可作践自己的生命呀！”他的醉意顿时烟消云散“寡人刚刚喝酒昏了头……那个矮小又丑陋的小子当然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但现在这事全国皆知，如果取消婚礼，寡人定将颜面扫地……以后怎么领导国民，怎么服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嫁给那种人，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死在这里！”雅妲哭得梨花带雨，她手腕一用力，匕首尖端便微微切伤了喉咙处的皮肤，血液滴滴溢出。
“住手！别再伤害自己了！寡人知道了，不嫁了不嫁了！快放下刀，快放下刀。”国王一见雅妲脖子出血了，马上面如死灰，急忙答应。
“真的吗？”
“真的，真的。不嫁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嫁给那种丑小子。”
雅妲立刻破涕为笑，她丢下匕首，小鹿般依偎在国王怀里说“谢谢父王，我知道你最好了。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不惹你生气。”
雅妲走后，国王睡意全无，他来回踱步，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雅兰敲门进来，国王感到惊奇，便问“你怎么来了？”
“父王请稍安勿躁，我在宴席上听见您宣布要将姐姐嫁给查普曼，看见姐姐挣脱您的手逃走，就知道姐姐不愿嫁给查普曼。刚才姐姐来父王房中一定是让父王取消婚礼吧？”
“你啊，真是鬼精灵。什么事都猜得到。”
“嘻嘻，那父王答应姐姐了吗？”
“你姐姐以死相逼，寡人不得不答应她。”
“您已经在宴席上向诸位来宾宣布了他们的婚事，现在又怎能反悔呢？”
“寡人束手无策，正头疼得紧。”
“……父王觉得查普曼这人怎么样，您真想将姐姐嫁给他吗？”
“老实说，这小子老实、谦虚，脑袋灵光，根性不坏，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必能成大器……我是真想将你姐姐嫁给他。寡人本想一步步慢慢培养他们的感情，到时候自然而然……但你也知道，寡人五十有余膝下却无一人承继……寡人一时心急，加上喝多了酒，就……哎，惹出那么多麻烦事。”
雅兰用手托住香腮略一沉吟，然后笑嘻嘻地说“既然如此，您不必担心。我有个点子可以让您不失面子，又让姐姐心甘情愿嫁给查普曼。”她凑到国王耳边说“首先，我们要准备一个面向全国民众的招驸马比赛。比赛由数个阶段组成，总和成绩最高者便获优胜，能迎娶姐姐。姐姐向来好强，所以比赛的每个阶段都要设置成她最拿手的项目，同时定下较高的竞技标准。在此情况下还能获胜的人一定会让姐姐心悦诚服。”
“但这样查普曼就不一定会获胜了。”
雅兰漆黑的小眼睛骨溜溜直转，她接着说“要让查普曼获胜，就得知道他擅长什么，他一定有些拿手绝活是姐姐也擅长的。”
“即便如此，还是不能保证查普曼获得最后胜利呀。”
“父王，如果获胜的人不是查普曼，那说明这人比查普曼更优秀。您难道不想让更优秀的人迎娶姐姐吗？请您仔细想想，您膝下无儿，所以大公主的驸马基本上等同于下一任国王，让更优秀的人成为国王难道有错吗？”
“恩，有道理……”国王摸着胡须想了一会，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说“雅兰，我同意了，这事就全权交给你统筹安排。”
雅兰一脸自信的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制定出妥当的计划，让您和姐姐都满意。”
第二天，雅兰向军队指挥官问了许多关于查普曼的问题，了解了查普曼的情况。又过了几天，她拟定了比赛的规则、赛制、时间及规模等细节，几经修改终于将计划书定稿。那晚她熬了个通宵，直到东方将白，才疲态略显地回房休息。躺在床上时，她觉得自己兴奋异常，对她来说，全身心投入某事物的感觉激动人心。
国王看了雅兰的计划书后十分满意，他召来宰相，将选驸马比赛的事一一告知，要宰相照计划书进行准备。宰相回报国王说“陛下呀，组织如此盛大的比赛需要花费一个月时间，外加数万两白银。”
“无妨，寡人选女婿又怎能寒酸。只要不铺张浪费，你尽管安排。”
“遵命。”
宰相离开王宫后便着手安排比赛各项事宜，他事无巨细、尽心尽责，略去不提。
有一伙强盗团近来在王城周围出没，他们肆无忌惮地劫掠往来商队，偶尔也袭击村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简直无恶不作。每每官兵去抓，他们便依仗胯下骏马的速度，像兔子般四散而逃。几次追捕都无果而归，这伙强盗依旧逍遥法外，往来商队无不担惊受怕，村庄民众怨声载道。
匪患久不能除，国王怒火中烧，吩咐新上任的副将军查普曼亲自督办，要他尽快铲除盗匪。查普曼丝毫不敢怠慢，派士兵驻守村庄，强盗不敢来袭；后又派人调查，摸清了那伙强盗只在夜里出没，劫掠往来商队。查普曼便实行宵禁，夜间不准商队出城。他心生一计，令士兵假扮成商人，赶着马车在王城周围运输货物。他让瘦弱的士兵装扮成商队押送，而真正精锐的士兵则藏在运货马车里。伪装的商队共分四支，不分昼夜在王城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村庄间来回“运货”。每次商队回到王城，便调换精力充沛的士兵继续“运货”。
几天后探子回报，强盗团盯上了北边的商队，极有可能于今夜动手。查普曼喜出望外，让其他三支商队慢慢包抄，堵住强盗的退路，待强盗动手时便一拥而上，杀他个片甲不留。军官将命令一级级往下传，伪装成商队的士兵们都心中有数，做好了准备。
那夜阴云密布，强盗们开始行动，他们骑着骏马舞着弯刀冲向商队，谁知商人一脱衣袍，成了装备精良的士兵。这些强盗本是乌合之众，这一队士兵已令他们招架不住，当其他三队士兵赶到战场时，他们便全线溃败，纷纷落马而亡。战斗疾风迅雷般结束了，鲜血洒满战场，强盗的尸体、马的尸体俯拾皆是。强盗头子甘那身中数箭，但都未伤及要害，他急中生智，拉过两具同伴的尸体，躺在下面一动不动。等士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露出头来，拖着满身的伤往北逃去。
甘那一直往北走，看见一座森林。进到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摸黑前行，不止一次被碎石和伸出地面的根茎绊倒。他来到一块大石头旁，已经疲惫得走不动了，于是他靠着大石头，知道自己终于逃出生天，便放心地睡去。然而，这座森林正是妖魔所栖之处。
半夜他被横扫森林的风给冷醒，这时空中乌云散去，月亮出来了。他斜眯着眼睛，突然看见大石头上、地面上，周围的树干上满是干涸发黑的血迹，空地上还有一座座插着剑的土坟。他大惑不解，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会有坟墓。
这时传来一个女人细若游丝的声音“好心……人，你能救，救我吗？”
甘那吓了一跳，壮着胆子说“谁，我怎么看不见你，你在哪？”
“我是森林的守，守护者，被困在大石头后……的水池里。”
甘那绕到大石头后果然看见一个水池，水池咕噜噜地冒着气泡，他一走近，迎面扑来一股恶臭。他受不了，退后几步说“你怎么会被困在这臭水池里？”
“几天前，一队士兵悄悄潜，潜入森林，他们趁……我熟睡时把我捆住，想要淹，淹死我。”
“……是吗，那些士兵真可恶……他们为什么想杀你？”
“他们知道我，我能变黄金，就胁迫我变很多……黄金给他们。变黄金要消耗我极大的，力量，无缘无故地，我自然拒，拒绝了他们。他们恼羞成怒……地走了，我本以为这，这事就结束了……没想到他们……竟用那么卑，卑鄙的手段……”
“这满地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在被推下，水池前，我用尽……力量杀死了那，那些士兵。”
“看来他们有人活下来了，还为他的同胞立了坟墓。”
“我是森林的……守护者，救我上来，我会报，报答你的。”
甘那想了一会，说“我本是一个强盗，一生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强盗团被官兵围剿，兄弟们全部死了。我啊，从来不信什么神啊鬼啊……但今天我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又遇见了自称能变黄金的你…… ”
“你想说，说什么？”
“我在想，这或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接着说“你听好，森林守护者，我救你上来，你给我一千两黄金。我以后不当强盗了，我要脚踏实地重新生活。我们说好了？”
“莫说一千两，就是要一，一万两，我也如……数奉上。”
“不用，一千两足矣……我该怎么救你？”
“我的舌头，一端附，附在石头上，看见……了吗？拉着它把，把我提上来。”
“舌头？！你的舌头可真长，你以后可以考虑用它钓鱼。”
“我就靠……舌头呼吸，不然早，早被淹死了。”
“你这种生物的构造真令人难以理解。”
甘那伏在大石头拉住猩红舌头，像从井中打水那样把女人拉了上来。那女人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的布衣布裙，手足都被绳索束缚，她浑身湿透，显得十分狼狈。
“谢谢你，好……心人。再劳神帮，帮我割断绳索吧。”那女人说。
甘那掏出匕首为女人割去绳索。那女人拂去湿漉漉的头发，露出脸来，她的脸上布满一道道伤口，有些伤口已经发炎肿了起来，有些伤口朝外翻，还流着红黄相间的脓液。甘那见她丑陋难看，便退后几步扭头说道“我救了你，你现在该报答我了。”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你救……了我，我会记住你的。”
“我叫甘那。”
女人点点头，她随即俯身鞠了一捧臭水池里的水，仰头喝下。她过电般颤抖着身体，丑陋的脸痛苦地缩成一团，闷叫几声后，用手拍拍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一粒粒不规则的金沙从她嘴里掉出来，半晌，金沙洒落一地，她也停止了咳嗽。
甘那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说“你……居然能吐出金子？”
“快拿上你，你的金子……走吧。”
甘那走近捡起金沙，女子却张大嘴巴，她尖锥的舌头如变色龙般破空弹出，直接贯穿了甘那的胸口，刺破了他的心脏。甘那惊恐地睁大双眼，口中吐出一团团血沫。内脏上涌的血将他的呼吸道堵塞，掩盖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声音。女子收回舌头，甘那倒在地上双腿抽搐。
她说“人类啊，你们的贪，贪欲都快赶上……我的食欲了。甘那，虽然你说，说的冠冕堂皇，但我……明白，你是看在金子的面，面子上才肯救我……金子真，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甘那挣扎了一阵后咽气而亡。女子抿抿嘴唇，伸手一拽，便将他的手臂整个扯下，放在嘴里咀嚼吞咽。手臂吃完后她便伏在甘那身上大嘴啃咬起来。甘那的生命虽然消逝，但肉体细胞却还活着，他的肌肉在女子的啃咬下还有反应，时而蜷腿时而弯手，看上去怪异又可怕。
不一会，女子吃干抹净，脸上身上血肉模糊，而甘那的尸体则只剩一具骸骨。她一转身变成了另一个甘那，只不过这个甘那白衣白袍，腰间绑一条棕色腰带。他挺直脊背，用手在脸上一抹，胡须便纷纷掉落，又用手拍了拍脸，他的脸立刻变得白皙。
“查……普曼，把我的舌，舌头还来！我虽失去力，力量……但一定会，会找到你。”白衣甘那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似一个结巴。他捡起甘那的水壶，装满臭水后悬于腰间说“你的尿池……却让我发觉了自，自己的新能力。金子……人类的克，克星。”向王城走去的途中，他脚步酿跄，狼狈地摔倒了好多次。变身令他消耗极大，适应新的身体也要花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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